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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画里有部分成人题材,往往反映某些哲学思考或人性现实,为什么会有这种类型动画的存在?

动画里有部分成人题材(不特指情色动画),往往反映某些哲学思考或人性现实,这样的动画题材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为什么会有这种类型的动画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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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话题......在国内的大环境语境下显然过于敏感,但仍不失为一个好问题。我就在语境环境能够允许且不违反规则的范围内简单聊一聊吧,同时也会尽量选取一些合乎规范的剧照海报来进行对照说明。

由于问题的具体描述中还涉及成人题材的动画是从何时开始出现,以及如何发展至今的提问,因此我还会对此类题材动画作品的发展史进行简单的回顾,进而从其诞生及发展脉络的角度来进行解答。



创作不易。本文已进行版权确权,并已授权委托维权骑士进行版权监控并维权,未经授权不得转载,请勿抄袭、洗稿,违者必究。



成人动画顾名思义,显然是指专门迎合成年人兴趣口味,选择对应故事题材与表现手法制作出的动画作品,主要针对的就是成年人市场。成人动画的题材通常带有成人主题和情境,包含了明确或暗示性的性内容、血腥暴力画面、粗鲁肮脏的亵渎性语言、黑色幽默、社会化或现实性影射,以及其他不适合儿童观看的主题元素。成人动画有着将动画风格的幻想性与故事内核的现实性有机融合的特点,并使得二者在作品中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

1950年代后的成人动画作品中逐渐开始出现探讨哲学、生命、人性、科技、社会或政治元素的深刻议题。其中部分作品以其复杂与实验性的故事讲述技巧、表达形式和动画技术而闻名。

动画由于其表现力上的特质,一直以来总是让人们条件反射地认为它应该是专属于孩子的事物。或许是由于其表现形式相对简单的性质,人们愈发直观地觉得简单的东西往往应该归属于孩子们的童真世界。

但动画毕竟是由成人们进行制作的,编剧、导演、制片人、绘画师等等一切参与制作的人员均是成年人,因此动画从创作角度而言本身就是成人的,只不过制作团队在选材与针对目标受众上的策略有所不同,故而不同的动画作品中成人意识与童心的调配比例也有所不同,因此最终形成了面向不同受众的截然不同风格与内核的作品,在这其中自然也有面向成人群体的作品。

毕竟,动画只是一种故事的表现形式,并且相对真人实景拍摄的电影、剧集而言,动画拥有成本低廉、高度可控性、表现形态丰富的优势,因此部分讲述成人题材故事的创作者们由于各种不同的原因选择动画作为其故事的表现方式也就不足为奇了。

如果你认为成人动画就特指各种里番、黄油作品或者情色动画,毫无疑问是以偏概全了,但至于成人题材动画的起源,相信所有的电影与动漫爱好者们都不难猜出,如今各种现实题材或暗喻讽刺类题材的成人向动画作品的最早源头确实都来自于那个禁忌的类型:情色动漫。

是的,没错,今天我们熟悉的、看到的所有成人题材动画,最初都脱胎于原始的情色元素动漫作品。只是随着岁月发展,动画这种创作形式才逐渐被后世的创作者们在成人题材领域注入了更多现实元素、人性思考、社会讽刺、政治隐喻与哲学探讨,形成了我们如今看到的一部部经典成人向动画作品。

在成人动画文化诞生的历史中,美国与日本的相关作品对推动成人题材动画产业的形成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并且两国不同风格走向的成人动画之间相互影响,相互交融,进而催化了如今成人动画文化的形成与发展。

成人动画文化的成型,自然还是绕不开最初纯粹以情色元素为导向的那个动漫发展的历史阶段,一切都要从人类历史上第一部成人动画的出现说起。

1924年,美国出品了一部动画短片,名为《穿热裤的处女》(The Virgin with the Hot Pants,1924),这是一部那个时代专门为社会名流中的男性定制的作品。这支动画短片中,用原始而露骨的手法描绘了一系列男女间、猫鼠间,以及女性用物品自渎的情色场景,不长的影像中通篇充斥着男女的躯体,以及各种关于性的描绘。这是动画史上已知的第一部成人动画影片,也是历史上首部情色动画作品。

四年后的1928年,马克思·弗雷歇尔(Max Fleischer)、保罗·特里(Paul Terry)和马特和杰夫(Mutt and Jeff)三家动画工作室联合制作了一部名为《埋藏宝藏中的劲量哈顿》(Eveready Harton in Buried Treasure,1928)的六分钟成人情色动画短片。这部动画短片描述了一位总是充满色欲的男性拥有一根可随意拆卸的生殖器,随后他与一路相遇的女人、男人、驴子和牛发生了一系列不可思议的冒险。这部作品,也是动画史上已知的第二部成人动画作品。

1920年代末期,一本由数位匿名创作者制作的只有巴掌大的八页情色漫画书出现在美国街头,起初仅在烟草店销售,但很快便风靡全美,这本漫画书就是著名的《蒂华纳圣经》(Tijuana Bibles)。

《蒂华纳圣经》的特色就是将当时流行报纸及连环画上的经典漫画人物形象加入成人元素,进而让这些知名漫画人物发展出一系列的情色故事,到了中后期甚至发展为将一些电影明星、体育名人和政要官员的形象漫画化,进而加入情色和幽默讽刺元素进行故事创作。其中著名的漫画人物金发女郎(Blondie)、大力水手(Popeye)、勤劳的蒂莉(Tillie the Toiler)等等就经常被《蒂华纳圣经》作为主人公创作情色故事,因而在成人读者群体中大受欢迎。

由于《蒂华纳圣经》使用了大量其他公司注册的卡通人物形象,侵犯了多家公司的版权,它的出版显然是非法的,可是这本漫画却能够一直在全美大量发行,经常更换各种虚假出版社的名头,因此人们普遍猜测这本漫画其实是由美国的黑帮组织经营出版的。

但不管怎么说,《蒂华纳圣经》长达数十年的流行对日后美国成人动画文化的形成起到了不可忽视的先驱作用。

1930年,美国电影业著名的《海斯法典》(Hays Code))颁布,全美电影业进入了严格的内容审查时代,一切涉及具体犯罪、包含性、庸俗、淫秽、渎神、粗俗的内容都不得出现在影片之中。可是即便如此,很多电影业的奇才们依然利用各种手段大打擦边球,而那些不需要在主流影院上映的作品更是我行我素地继续制作着创作者们表达个性的违规内容。关于这段著名的历史可以在我关于B级片历史的文章中找到详尽描述。

这其中,就包括了1932年的八分钟动画短片《贝蒂娃娃:土著岛》(Betty Boop's Bamboo Isle,1932),这部短片以派拉蒙影业打造的著名卡通形象贝蒂娃娃(Betty Boop)作为主角,短片中贝蒂穿着仅由花圈组成的上衣,以及一条极短的性感草裙。在进行草裙舞时,贝蒂的躯体若隐若现,在那个影片审查极其严苛的年代,可谓是极尽打尺度擦边球之能事。

不过在影片公开放映后不久,法典执行局便勒令制片方重新对影片进行修改,将片中贝蒂所穿的超短裙改为长裙,并且不允许再展露色相,必须将贝蒂塑造成一个严肃守礼的成年人形象。

一年后的1933年,五分钟动画短片《算命奇遇记》(Is My Palm Read,1933)作为《贝蒂娃娃:土著岛》续集进行放映,为了规避法典执行局的审查,片中将贝蒂在占卜师宾博的水晶球中看到的预言景象中的自己设计成了一个明显年幼的孩童形象,并且在预言的画面中出现贝蒂脱掉衣服,赤裸身体洗澡的镜头,此外故事中还有不少其他打着擦边球的性感镜头。

不过由于创作者对相关画面中贝蒂的幼龄化处理,观众们普遍只把贝蒂当作一个年幼的孩子,故而无人苛责,所有人都对此不以为然,因而躲过了法典执行局的责难。

但是尽管如此,在《海斯法典》严格执行的年代,大多数违反规定的影片终究还是遭到了严苛的限制,成人动画境遇也同样如此。

直到1953年,《花花公子》(Playboy)杂志由休·赫夫纳(Hugh Hefner)在芝加哥创刊,从此这本涉足情色的刊物很快便在美国大放异彩。

这本每月出版的杂志最大的噱头就是它会刊载不少美女胴体的照片,乃至于一些著名女明星的独家大尺度写真,因此在成年男性读者群体中极受欢迎。

随着发展,很多漫画家也看中了《花花公子》的名气,逐渐开始在杂志上创作单版或多页的成人情色漫画。

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长期刊载于杂志第二至第七页的彩绘情色漫画《小安妮·芬妮》(Little Annie Fanny)。故事主人公安妮·芬妮是一位身材火辣、丰满的美丽金发女郎,她天真无邪,不谙世事,因此单纯的她时常赤身露体地出现在旁人面前,也每每为此引发一系列的笑料和麻烦。

很快《小安妮·芬妮》便成为了《花花公子》上最受欢迎的版块之一,很多读者甚至专门为了它才购买这本杂志。

也正是因为《小安妮·芬妮》的爆火,因此不久后出现了众多同类题材与风格的跟风之作,其中出名的代表包括《萨丽·福斯》(Sally Forth)、《菲比·泽特-盖斯特历险记》(The Adventures of Phoebe Zeit-Geist)、《噢,邪恶的旺达!》(Oh,Wicked Wanda!)。

这些成人漫画作品的流行,为日后美国成人动画的涌现奠定了文化基础。

随着1950年代美国的民权运动爆发,各种各样的思潮运动也开始在美国兴起。

1960年代,美国历史上的性解放运动风起云涌,收获了人们空前的反响。伴随着性解放运动的浪潮,人们的观念进一步开放,成人杂志和成人漫画都在这一时期获得了长足的发展,很多刊物杂志里都开始刊载整版赤身裸体的美女亦或是让人血脉贲张的情色漫画。

种族平权,性解放思潮,女权运动,文化反叛,青年群体频频走上街头,参加各种议题的集会、游行与抗议,斥责政府的种种问题,特殊的历史环境氛围也让当时以情色为主要卖点的成人漫画中开始出现针对时事、社会、政治等种种现实话题的黑色幽默与讽刺性内容,成人漫画的题材第一次向更为现实的真实世界靠拢。

1954年,改编自英国著名作家乔治·奥威尔(George Orwell)同名小说的动画电影《动物庄园》(Animal Farm,1954)公映。这部动画讲述了农场的一群动物成功地进行了一场“革命”,将压榨他们的人类管理者赶出了农场,建立起一个平等的动物社会。然而,新的动物领袖——那些聪明的猪们最终却篡夺了革命的果实,成为了比人类主人更加独裁和极权的统治者。

这部动画作品公认为反乌托邦式的政治讽喻寓言,它的主旨在于讽刺专制统治的虚伪和丑陋,在追求平等与自由的旗号下谋求的其实只是部分人借此成为特权阶级后的所谓“平等”。

《动物庄园》这部诞生于冷战特殊时期的动画电影,由美国中情局旗下的空壳公司暗中资助,借助原著小说的底料,又加注了新的私料,最终被制作成了一个带有反共意识倾向性的故事。

可是这部作品也确实推动了成人动画的前行,它将动画题材与政治隐喻、人性思考和意识形态议题紧密结合,并在动画故事的表皮下对现实中的人类社会进行了深刻挖掘与剖析,让此后的成人动画不再仅限于服务成人观众原始情色诉求的题材,而是逐步向现实世界的议题倾斜,对于未来严肃与现实题材成人动画的出现具有里程碑式的典范意义。

在美国成人动画开始发生本质转变的1950年代,日本的成人动画也自此开始萌芽。

实际上,早在1932年,一部由木村白山制作的名为《纵情舟》(すヾみ舟,1932)的浮世绘风格黑白情色动画就已经在日本问世。这部作品是木村白山独自在家创作三年,靠一己之力绘制了近一万五千张原画后才得以完成的。这也是日本影史有记载的第一部成人动画作品。

不过这部作品一经问世,就遭到小石川警署的检举,在那个十分保守的年代立刻就被日本政府封禁,警察收缴了影片的35毫米胶片母盘,随后这部影片便一直失传超过85年。直至2017年,这部动画的35毫米胶片才被一位匿名的捐赠者秘密捐献给了东京电影中心国立现代艺术博物馆,但是即便如此这部作品的内容也始终不对公众公开。

不过从东京电影中心国立现代艺术博物馆内部看过该片的知情人口中得知,据说这部影片的剧情是在江户时代的神田川花火大会上,一家大店铺家的千金主动引诱一位青年男子共赴云雨,恰好被乘舟顺河而下的船夫所目睹。不久后,跟大店铺家的千金一同参加花火大会的乳母又勾搭上了船夫,两人行交欢之事时,又恰好被千金所见。

故事以千金和船夫经历的两次巧合事件中的身份互换,营造出了一种命运循环的荒诞感。而影片中出现的两次情色场景,则成为了该片遭到封禁的重要缘由。2021年,《纵情舟》的故事被日本漫画家改编再创作成为短篇漫画进行了发布。

在那个保守的旧时代,自《纵情舟》遭到封禁后,同类作品的创作就此销声匿迹,再加之不久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成人动画就此在日本止步。

和美国成人动画发迹于杂志上的情色漫画相似,日本的成人动画最初也以情色漫画的形式发源于周刊杂志。

二战结束后,一些早期的漫画杂志开始专门针对成年人群体进行作品出版,这为后来的成人动漫作品提供了一个主要的来源。面向青年男性的漫画被称为“Seinen”,而面向青年女性的漫画被称为“Josei”。

1956年,《周刊漫画Times》开始出版,随后是《周刊漫画Goraku》于1964年创刊,《Manga Action》则于1967年面世。这些漫画杂志上的作品都是以成年后的青年人为目标群体进行的创作。这些针对成人读者群体创办的漫画杂志,为日后日本成人动画的出现积累了大量经验,也培养了大批受众群体。

1963年,一部改编自小岛功同名四格漫画的名为《仙人部落》(仙人部落,1963)的动画剧集开始在富士电视台的深夜档播出,这是一部充满性暗示的成人向动画作品。《仙人部落》既是日本动画史上第六部在电视上放映的动画作品,也是日本历史上第一部深夜动画,其开创了日本深夜动画的先河。

这部作品描述了一群隐居于名为仙人部落地域的仙人,利用各种仙术展现的日常生活状态。这部动画以诙谐幽默的搞笑风格描绘了仙人们的日常,故事中却有倾向地出现了大量成人化的内容,虽然没有直接的情色场景,但整部作品充满了各种显而易见的性暗示和软色情镜头,显然继承了日本成人漫画杂志作品的一贯传统。

日本真正意义上的首部严肃题材成人动画作品出自大名鼎鼎的漫画之神:手冢治虫。

1968年,美国时任总统林登·约翰逊(Lyndon Baines Johnson)在卸任前,就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斯坦利诉佐治亚州案(Stanley v. Georgia)设置了一个名为“淫秽与色情研究委员会”(Commission on Obscenity and Pornography)的机构,经过1968年至1970年两年时间的研究调查,委员会耗资超过两百万美元出具了一份长达656页的报告。报告认为淫秽和色情问题并非重要的社会性问题,更多是出于人类受自然欲望的生理驱使,没有证据证明情色制品对社会与个人有害,因此建议可以对儿童与教育中的性元素进行限制和约束,但无需对成人在色情制品的需求上进行任何限制。

尽管这份报告经过重重讨论,最终遭到了美国国会的的广泛批评与拒绝,接任的理查德·尼克松(Richard Milhous Nixon)总统也坚决反对这份报告,可是报告的影响力还是在政界和社会上出现了广泛蔓延。加之这一时期包括英国、瑞典、丹麦、以色列在内,多个发达国家的相关调查也得出了相似结论,并且先后解禁了色情出版物及情色成人电影,因此之后不久美国也随大流解除了关于色情制品的诸多管制。二战后接受美国治理的日本也因此很快受到了相关影响。

1969年,受到角川映画的委托,手冢治虫的动画公司虫制作株式会社在日后的四年时间里连续制作了三部含有大量情色场景,讲述成人向故事的动画电影,它们分别是《一千零一夜物语》(千夜一夜物語,1969)、《克娄巴特拉计划》(クレオパトラ,1970)、《悲伤的贝拉多娜》(哀しみのベラドンナ,1973)。三部影片均由手冢治虫担当总指挥,并参与前两部作品的导演工作,而山本映一则成是三部作品的核心导演。

1969年,手冢治虫和山本映一合作制作并发行了动画电影长片《一千零一夜物语》。《一千零一夜物语》是手冢治虫成人动画长片三部曲的第一部,也是日本历史上第一部面向成人观众公映的动画电影长片作品。

《一千零一夜物语》以豪华的制作阵容、高超的制作水准,以及大胆前卫的成人向故事和暴露性的画面表现在日本引起轰动。影片故事对原版《一千零一夜》的经典故事进行了大幅改编与颠覆,阿拉丁在片中化身为贪图财富、色欲,拥有无限野心的负面形象。

这部影片在日本获得了空前的成功,截至1970年,该片票房高达两亿九千万日元。《一千零一夜物语》让成人动画在日本电影市场首次大放异彩,也因此奠定了日本特有的成人动画文化的基调,即选择一定深度的成人向故事,搭配适度为情节服务的情色场景,再配合与故事氛围协调的艺术表现手法,这些元素的有机结合,便诞生出了当代日本成人动画的文化特质。自此,日本的成人动画产业开始萌芽。

在日本获得成功的《一千零一夜物语》,不久后被配上英语并在美国发行,译名为《One Thousand and One Nights》,不过这部影片在美国遭遇了惨败,票房寥寥。

1970年,手冢治虫和山本映一再次合作,拍摄了成人动画长片三部曲的第二部作品《克娄巴特拉计划》。

这部影片改编自埃及艳后的故事,不过动画在原版故事背景的基础上,加入了大量科幻和成人元素,进而把埃及艳后的故事进行了天马行空的颠覆与改编,著名的埃及艳后在故事中变成了一个相貌丑陋的女人,经过法术变换容貌后才化身为惊世美女,进而被献给凯撒大帝成为皇后。

这部电影几年后同样在美国配音并发行,美版译名为《埃及艳后:性感皇后》(Cleopatra: Queen of Sex),不过尽管使用了X级动画电影的噱头,也将电影译名定得十分具有诱惑性,可是这部影片在美国依然没有引起人们的关注,最终冷淡收场。

成人动画长片三部曲的第三部电影《悲伤的贝拉多娜》(哀しみのベラドンナ,1973)由山本映一一人参与导演制作,手冢治虫因当时虫制作株式会社负债累累,已无力继续进行影片制作。

这部影片改编自法国作家儒勒·米什莱(Jules Michelet)于1862年出版的小说《女巫》(La Sorcière)。该片是三部曲中意识流表现力最强,也最为风格化的一部作品,电影中出现了大量抽象、扭曲、意识化的画面用以展现人物的心理活动。这部作品本来有可能成为艺术流动画作品中的杰作,可是此时手冢治虫的虫制作株式会社已经负债数亿日元,导致该片制作经费严重不足,因此影片不得已采用了大量静态画面的表现手法,加之故事本身晦涩沉重,意识流的的表现方式也让观众普遍不明所以,都最终致使了这部影片遭遇滑铁卢。《悲伤的贝拉多娜》上映后不久,虫制作株式会社便宣告破产,不过这部动画还是代表日本作品参加了1973年的第二十三届柏林国际电影节。

尽管《悲伤的贝拉多娜》最终惨遭失败,可是手冢治虫的成人动画长片三部曲使得日本成人动画的题材方向得到了极大的拓展,表现形式也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启发,为日本成人题材动画产业的形成铺平了道路。

时间进入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后,有了手冢治虫成人动画长片三部曲的开创,再加之随着日本战后经济的复苏,成人动画作品也开始短暂重燃。

1969年,日本电影史上第一部成人R-18分级的指定动画电影《秘剧画·浮世绘千一夜》(まる秘映画·浮世絵千一夜,1969)上映。

之后的1971年,以日本动漫产业和电影产业为基础背景创作的成人情色动画《开始吧!安次的情色小说》(ヤスジのポルノラマ やっちまえ!! 1971)作为先锋实验电影申请进行放映,不过映伦审查和警视厅了解到影片的超大尺度内容后非常愤怒,为该片罗列了将近20条高度敏感的罪状,将该片封禁了48年,直至2018年才首度放出。这部作品被一些日本动画著名业内人士捧为旧日时代的“幻影杰作”,而另一些动漫爱好者则将这部作品评价为“愚蠢而拙劣之作”。由于该作的海报与剧照无论怎么挑选与模糊化都实在无法加入本文,感兴趣的朋友可以自行搜索。

这一时期的日本成人动画多数只是跟风手冢治虫的成人动画长片三部曲进行的制作,因此最终结果不是因为制作水平有限遭遇了票房上的失败,就是因为尺度太大而遭到封禁,其中甚至出现了一些作品上映一周竟无人观看的尴尬窘境,故而这一阶段的相关作品均为成人动画的类型在当时的日本动漫产业和电影市场上留下了难以抹去的污点,导致了此后成人动画在日本市场上阶段性地销声匿迹,直至20世纪80年代才重新现身。

1984年,成人情色性质的原创视频OVA动画在日本历史上首次公开发布,第一部该类型作品《洛丽塔动画》(ロリータアニメ,1984)是Wonder Kids根据中岛文雄的漫画创作发行的。

之后发布的成人情色向OVA动画作品《乳霜柠檬》(くりいむレモン,1984)在日本大获成功。

日本成人动画至此全面复活。

同样是1984年,这是日本成人动画历史上非常重要的一年,这一年,动画大师宫崎骏首次尝试将反应现实问题的成人故事内核包装在童话中并以动画的形式表现出来,在这种创作理念的引导下,暗讽人类战争愚昧的《风之谷》(風の谷のナウシカ,1984)横空出世,并获得空前成功。

这是成人题材内核的动画故事第一次完全脱离情色元素,讲述属于严肃成人世界深邃议题的作品。

随后的数年里,宫崎骏制作了一系列成人题材内核的知名作品,包括隐喻了人类不能离开滋养万物土地的《天空之城》(天空の城ラピュタ,1986)、留存了残酷现实中未被遗忘的治愈心灵温暖的《龙猫》(となりのトトロ,1988)、讲述成长与人生的《魔女宅急便》(魔女の宅急便,1989)、探讨人类与自然关系的《幽灵公主》(もののけ姫,1997)、刻画了人性中贪婪的《千与千寻》(千と千尋の神隠し,2001)等等。这些“成人的味道”都隐藏在主人公们上天下海的神奇历险之中,令观众感到况味无穷。

除了宫崎骏,一系列日本动画大师的严肃成人题材作品在这一阶段纷纷登上历史舞台。

1988年,由大友克洋导演的赛博朋克名作《阿基拉》(Akira,1988)在日本上映,这是一部完全严肃成人题材的动画作品,故事蕴含的深邃哲理令无数成人观众都陷入沉思。该片不仅在日本获得巨大成功,在美国市场也受到追捧。

《阿基拉》的成功让美国人对日本成人动漫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并在美国市场为其他同类作品打开了大门。除此之外,1989年的《超神传说虚月童子》(超神伝説うろつき童子 オリジナル,1989)也被普遍认为是日本成人题材动画开启美国成人动画市场的重要作品。

1995年,大友克洋再次推出著名的成人动画作品《回忆三部曲》(Memories,1995),这部作品由成人题材的动画大师今敏与大友克洋共同编剧,从三个故事的不同角度探讨了人类对于自己内心和对这个世界认知的深沉反思。

同属于吉卜力工作室的高畑勋在这一时期则以名留影史的《萤火虫之墓》(火垂るの墓,1988)、《岁月的童话》(おもひでぽろぽろ,1991)、《百变狸猫》(平成狸合戦ぽんぽこ,1994)等多部作品被影迷们闻名。

高畑勋从独特的个人视角将属于成人世界的故事和反映现实的题材与动画的表现形式高度结合,创作出了独属于他个人风格的成人动画作品。在成人动画风格多元化的道路上,高畑勋带领日本动漫迈进了新的一步。

1995年,押井守导演的《攻壳机动队》(攻殻機動隊,1995)公映,这部作品在日本国内和国际上均受到了一致盛赞,它被公认为是上承《银翼杀手》(Blade Runner,1982),下启《黑客帝国》(The Matrix,1999)的开创性作品。

《攻壳机动队》这部影片进一步让电影人意识到成人动画的创作题材存在着更多可能性。而事实上,《攻壳机动队》日后也的确发展成为改变整个日本动漫界的重要IP系列作品之一。

1997年,严肃成人题材动画的集大成者——今敏执导的动画电影《未麻的部屋》(Perfect Blue,1997)上映后在一片盛赞中获得了巨大的成功。此后他的一系列严肃成人题材的动画作品均成为了影史经典,包括《千年女优》(千年女優,2001)、《东京教父》(東京ゴッドファーザーズ,2003)、《妄想代理人》(妄想代理人,2004)、《红辣椒》(パプリカ,2006),甚至于一分钟短片《早上好》(オハヨウ,2007)也是如此。

今敏生前在一次访谈中曾经说过,动画里的每一幅画都是画出来的,画中的每一个物品都是绘画师经过深思熟虑后特意画上去的,每一个场景都是经过绘画师手中的笔精心营造过的。今敏这番话的意思旨在告诉大家,他的动画中出现的任何事物与画面都并非偶尔与毫无意义,恰恰相反,画面中的每一个物品都满载着作者可能想要表达的想法。尤其在今敏那充满信息线索、象征意味、暗喻留白的一步步作品中,每一个细节都是指向他所要表达的精神内核的伏笔元素。或许这也是为何今敏的成人向作品始终被观众们所追逐热爱的重要原因之一。

日本成人题材的动画在今敏的手中,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此后,日本动漫产业在成人化故事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剧情也变得越来越复杂精妙,各种经典作品不断涌现,精彩纷呈。动漫远不再是独属于儿童特有的“低龄艺术”,越来越多的成年人,乃至中年人都深陷在各类成人题材的精彩动画中无法自拔。

包括后来问世的《星际牛仔》(カウボーイビバップ,1998)、《危险调查员》(マスターキートン,1998)、《怪物》(MONSTER,2004)、《虫师》(蟲師,2005)、《黑礁》(Black Lagoon,2006)、《命运石之门》(STEINS;GATE,2011)、《来自新世界》(新世界より,2012)、《白箱》(SHIROBAKO,2014)、《只有我不在的街道》(僕だけがいない街,2016)、《强风吹拂》(風が強く吹いている,2018)等等,无数日本优秀成人题材动画作品早已不胜枚举。

就在日本成人动画蓬勃发展的1950年代至2000年代的50年间,与此同时,美国的成人动画产业也在如火如荼地开疆拓土。

1954年的《动物庄园》引领欧美成人动画的主题逐渐向现实世界与严肃议题倾斜后,经过多年的发展,已对此后的美国成人动画造成了深远的影响。

1972年,美国出品的成人向动画电影《怪猫菲力兹》(Fritz the Cat,1972)公映,这是美国首部被定为X级的动画作品,也可以称之为美国当代严肃成人动画题材的先驱之作。

由于这部影片是那个年代绝无仅有的X级动画作品,引起了人们的强烈好奇,因此该片仅凭100万美元的成本,收获2500万美元的票房,若再算上多年来的其他周边等收入,最终收益更是高达9000万美元,曾一度成为影史收益最高的独立动画电影。然而该片的制片人史蒂夫·克兰兹(Steve Krantz)却并不认可这是一部主打情色的作品,他曾多次试图上诉抗议将这部影片评定为X级,但美国电影协会(MPAA)始终拒绝受理他的上诉。

尽管这部电影中主人公猫的动物形象用拟人化的手法出现了部分直白的性爱镜头,但整部影片的内核却完全与情色无关,影片中的情色元素只是为电影剧情服务的手段。事实上,这部影片就如《动物庄园》一样,用动物形象的外皮探讨了人类世界中的享乐主义和社会意识,种族关系,自由运动,不同人群的不同政治形态,以及无政府主义等等极其严肃的现实性问题。这部影片还用或明或暗的手法讽刺了1960年代美国动荡不安的社会状态和价值观混乱的嬉皮士一代。

时间转眼来到了1980年代。

1982年,两部奇幻电影《兽王伏魔》(The Beastmaster,1982)和《野蛮人柯南》(Conan the Barbarian,1982)均在票房上收获了成功,这让当时的很多电影人开始将目光投向奇幻题材。

1983年,一部名为《火冰历险》(Fire and Ice,1983)的成人奇幻题材故事结合动画表现形式的独特影片在美国上映。

这部动画作品中出现了大量原始豪放的男女身体的性感展示,各种软情色场景与暴力动作情节轮番上演,故事虽是奇幻题材,讲述的却完全是一个成人化的故事,影片也影射了美国的社会状态、政治意识和当时风起云涌的民主自由运动。

随着1970年代至1980年代美国漫画业故事风向的转型,包括DC、漫威在内的各知名漫画公司、漫画作品的相关故事都集体向更加成人化的方向偏移,同时美国的成人动画也在这种潮流下开始向多元化题材与多种表现形式拓展。

经过二十余年的积累,随着各动画工作室为成人观众制作的动画经过一代又一代的不断尝试与创新,成人动画越来越获得主流观众的关注,以及流行文化上的成功。1990年代的美国成人动画终于进入了厚积薄发的时代。

首当其冲的重量级作品便是诞生于1989年,后来重塑了整个美国成人动画产业的著名常青树动画剧集《辛普森一家》(The Simpsons,1989-2022)。

该剧通过展现辛普森一家五口的生活,讽刺性地勾勒出了居住在美国心脏地带人们的生活方式。这部成人动画剧集从多个角度对美国的文化与社会、个人成长与人生、电视产业本身的诸多问题进行了幽默的嘲讽和探讨。《辛普森一家》的出现,为日后美国成人动画主打聚焦社会时事,采用黑色幽默、辛辣讽刺、毒舌反思的喜剧手法解构人类社会各种深刻问题奠定了基础性创作的大方向。

1993年播出的成人动画《瘪四与大头蛋》(Beavis and Butt-Head,1993-1997),则描绘了两个整天一心只想着性与电视节目的愣头青年人的搞笑故事。该剧用一种极端荒诞与堆砌幽默的手法,展现了人类世界中严肃与假正经之间的辩证关系,也影射了现实世界中充满的荒谬无度。

1999年,另一部改变了美国成人动画历史走向的作品《南方公园》(South Park,1997-2022)问世。

随着《南方公园》的开播,美国成人动画在紧跟社会事件、政治动向与热点议题的脚步上又更进了一步,对故事中的相关问题幽默讽刺又不乏严肃剖析的手法也愈发老辣。

自此,美国的成人动画进入了爆发式增长的全新阶段。超级英雄、科幻、惊悚和幻想元素都开始融入成人动画的血脉之中。

一些最突出的动画都开始与成年世界的现实性话题紧密相关。《我嫁了个怪蜀黍!》(I Married a Strange Person! 1997)暗讽了媒体、政客与军方之间的肮脏关系,以及事件真相与传媒信息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飞出个未来》(Futurama,1999-2013)中的成长疗愈与批判现实,警醒世人;《恶搞之家》(Family Guy,1999-2022)用无厘头融合猎奇的方式放大了成人动画揭露现实的音量,也更加肆无忌惮地撕下人性与社会的黑暗面的面具;《俗世乐土》(Ugly Americans,2010-2011)以魔幻主义的手法探讨了美国的种族问题,隐喻了社会阶级间的撕裂;《瑞克和莫蒂》(Rick and Morty,2013-2022)则用极致的科幻元素与深刻犀利的毒舌全方位地解构了人性、友爱、亲情、生命、价值与宇宙的一切;《马男波杰克》(BoJack Horseman,2014-2019)从中年危机的视角去洞悉社会与现实中的种种问题对个体的反馈与随之带来的思索。

除此之外,《机器肉鸡》(Robot Chicken,2005-2022),《美国老爸》(American Dad! 2005-2022),《黑暗扫描仪》(A Scanner Darkly,2006),《贝奥武夫》(Beowulf,2007),《间谍契约》(Archer,2009-2022),《玛丽与马克思》(Mary and Max,2009),《失常》(Anomalisa,2015),《香肠派对》(Sausage Party,2016),《大嘴巴》(Big Mouth,2017-2022),《太空终界》(Final Space,2018-2021)、《无敌少侠》(Invincible,2021),以及其他更多优秀的成人动画剧集、电影和其他形式的作品,都帮助着这一类型的动画在过去数年里不断扩展,以迎接属于它们的新未来。

作为影响全球成人动画发展的两大文化板块,日本和美国的成人动画各自有着自己的独特风格,它们都以各自的文化方式呈现出了属于自己成人主题的表现模式。

日本的成人动画通常涉及各种不同的题材领域和现实主题,进而展开偏严肃化的故事演绎;而美国的成人动画则主要倾向于针对社会热点和政治问题的影射与讽刺,用一种黑色幽默的喜剧化方式对相关议题进行解构。尽管两者都属于动画模式的“成人娱乐”,但它们在美学、体裁、故事情节和表达方式方面依然存在不小的文化差异。

事实上,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随着日本成人动画在美国的进口量不断增加,已经开始潜移默化地改变了美国动画的理念;而美国文化在全球的流行,美国成人动画又反过来影响了日本动画的创作。二者在成人动画领域的优势和特质正在相互影响,相互融合,相互进化。

近十年来,美国的成人题材动画数量已经开始逐渐赶上日本,在日本动画协会于2020年的一份报告中显示,日本成人题材动画将受到美国同类题材动画的严峻挑战。报告中写道:“好莱坞终于进入了过往由日本垄断的成人动画市场重叠的领域。如果这一趋势加剧,日本整个动画市场的影响力都可能将再次受到人们的质疑。”

但这一切对观众群体显然是有利的。在激烈相互竞争中,美国和日本未来必将带来更多优秀的成人动画作品展现在你我的眼前。


值得一提的是,在全球成人动画的舞台之中,中国的成人题材动画近年来也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涌现出如《刺痛我》(2010),《大世界》(2017),《灵笼》(2019),《罗小黑战记》(2019),《风雨廊桥》(2020),《雾山五行》(2020)等等一批优秀的原创成人题材动画作品。

相信在不远的将来,中国的成人题材动画作品还会迎来新的突破,创作更多出彰显中国文化的历史性佳作。

关于世界成人动画历史的介绍至此就彻底结束了。

随着人生无法止步的前行,当我们长大,会发现虽然童真渐渐模糊消逝,可是属于童年的那份美好,却以另一种形式再次回归到这个我们步入成人的世界。或许童年从未消散,它只是在用其他寄语继续传递着伴随我们成长的那份未变的幸福。

动画成人化就是其中最好的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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