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和师兄表白,结果脸盲说给了师父听。
我恨啊!本想撩个二哈,一不小心撩了头狼!
特别是这头帅狼,还在面无表情地念着我的情书……
1
「自从偷看了你洗澡,你伟岸的身材让我念念不忘,我想和你生孩子……」
师父面无表情地重复我说的话。
我羞耻得恨不得脚趾抠出一座仙殿!
但这还没完。
「师父……我错了,你别念了……」
我胆战心惊地祈求,因为再念下去,我就完蛋了!
「宋念念,你是合欢宗来的卧底?」
师父:「可合欢宗,从来不会搞错人。」
我欲哭无泪,半点不敢辩解。
因为师父猜对了。
我真的是合欢宗派来的卧底!
任务是……搅乱剑修那颗毫无风情的心。
2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很快宗门都知道我跟师父表白了。
甚至还有长老找我谈心,说师徒恋不好听,不如让我考虑一下师兄?
毕竟两人长得一模一样,我也不亏。
我:……
没错,师兄和师父的长相……没有半点差别。
这么多年,我全靠他们的发簪颜色区分。
可谁想到,一向只用白灵玉簪的师父,在表白那天,竟然用了师兄的红灵石簪!
但这些我都没法解释!
我们剑峰一共三人,我也不能俩都一起祸害了啊!
算了,误会就误会吧,大不了我学掌门师叔,闭关百十年,再出来也没人记得!
3
不等我正式龟缩……呸……是闭关,大师兄来看我了。
大师兄一脸佩服:「我把你当师妹,你却想做我师娘!」
我看着他那个红灵石簪子,恨不得拔下来戳他眼睛。
「师兄,眼睛不好得治!」
师兄却一脸讶异:「师父今天也跟我说了同一句话!」
我:「师父老人家也说你瞎?」这么英明?
师兄:「不,他说你。」
我:「……」
二哈一样的师兄,把我给气笑了。
不等我回怼,我又被师父召唤了过去。
4
看着冷清如仙的师父,我一时有些恍惚。
这么好看的人,为什么修的是无情道?
「看什么?」师父抿了口灵茶,淡淡地问。
「看师父好看……」话刚出口,我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我尴尬得脸都热了。
「那你是在看为师,还是通过为师看你师兄?」师父放下茶盏,盯着我。
不知怎么的,我感觉到了一丝……酸意?
而且,这些话,是个无情道的千年剑修该说出的话吗?
我怀疑自己听岔了。
「或者说,师父和师兄,你会选谁?」师父那熟悉的嗓音再次响起。
我脑一热,脱口而出:「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选择都要!」
5
尴尬,浓浓的尴尬。
我未来如果飞升失败,一定是心魔导致的。
「呵,看不出来,我的小徒弟志向还挺大。」
师语气淡淡的。
我不争气的眼泪流了下来。
6
回去后,可能看我太过郁结。
「咚!」的一声,一个玉瓶砸向我的脑门。
我一看——【万毒解药】。
师兄二哈般地出现在我旁边:「我刚炼制出来的,你拿着备用。不确定副作用,你要是用上了,别忘了记录一下后续感受!」
好家伙,又拿我当小白鼠!
但这种全能型解药都卖出天价,就算我是剑峰兼合欢宗的关门弟子,也不能随心所欲地买。
我美滋滋地收下了。
然后,师父又又又把我抓走了。
7
「神思合一,灵冲经脉,道法归丹,运转三个大周天后,导向心脉。」师父波澜不惊的指挥。
是的,师父突然嫌弃我实力低下,专门设置了聚灵阵给我修炼。
短短十天不到,我的筑基巅峰,隐隐有些松动,准备冲刺金丹了。
我睁眼,看着师父那清雅翩翩的气质,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换谁被一个大帅哥盯了十天,都受不住啊。
「师父,要不然……你先出去?我自己能行!」
师父只是看着我,不说话。
我逐渐心虚。
修真过程,就是不断强化自身的过程,修炼等级每上升一层,就能强化五脏六腑的其中一项,这样等飞升时,就能扛过雷劫,终成大道。
我炼气冲击筑基时,师父刚好不在,我跌跌撞撞地选择了强化肾。
师父回来后拧眉问我:「为什么选择肾?」
我不过脑地回答:「女人肾好,夫君别想跑!」
师父当时复杂的表情,我永世难忘。
8
终于,我败下阵来。
只好在师父的盯梢下,开始冲击心脉。
不知过了多久,我再次睁眼。
「师父,我成金丹了!」我凑近师父,笑得好不快乐。
师父那永远淡漠的神情,却出现了丝丝裂痕。
我:「师父你咋了?」
师父:「我让你冲击心脉,不是冲击胸脉。」
我低头一看,好家伙,我的一马平川怎么变成两座剑峰了!
9
师父把我赶了出去。
那一刻,我似乎看到师父耳尖……带点薄红?
可惜不等我细看,门被紧紧地关上了。
我蹦跶地跳了几下,感受身上前所未有的重量……
开心!
可是……
「师父你放我进去啊 ,我还有心魔这一关没过!」
心魔,顾名思义,心底深处的魔障。
只有过了心魔,才是金丹大成的时候。
半炷香后,就在心魔开始前,师父的灵力再次把我卷入洞府。
我细细地看了眼师父,仍是那淡漠的神情。
就是……师父浑身带了点水汽。
修仙人,还需要沐浴?!
10
心魔中,我回到了我小时候 。
凡间祸乱,烽火不休,爹娘饿死在了我面前。
而八岁不到的我,也被同村男人抓了起来,架在了火上……
我哭得发不出一丁点声音,耳边还听到他们说:「哭会儿好,至少有点咸味儿……」
火越来越烫,我越来越疼,最后,我的神志也逐渐不清醒了。
突然,天降甘露,火灭了,皮肤的烫疼也缓解了。
一双金丝白锦鞋出现在我面前。
来人抱起了我。
看着眼前俊颜,我强撑着笑了起来。
「求你,救救我……」
而那双好看如星辰的眸子,却满是杀意。
「都给我死!」
村民的下场我没看到,在我昏厥前,我似乎看到了眼前男人的发间……
有一支很漂亮的红色簪子。
11
心魔过后,金丹大成。
我再次睁眼,看到眼前那双熟悉的,如星辰的眸子。
突然闪过疑惑。
「师父,当年在凡间,是你救的我?」
「不然还有谁?」师父淡淡抬眸。
我微微一愣,也是哦。
我想着红色簪子,还一瞬怀疑是不是师兄。
但早期师兄一直出门游历,直到三年前,凡间除夕夜那天,师兄才回归宗门。
那时,是我第一次见到师兄。
所以……师父也喜欢戴红灵石簪的……吧?
12
金丹成了以后,我美滋滋地下山购买新法宝。
「念念!」
我转头,眼睛一亮。
细腰酥胸,艳而不媚,娇软语侬。
「大师姐!!你怎么来这里了?合欢宗不是从不踏入剑峰吗?」
合欢宗老祖曾痴情剑宗上任掌门,甚至放狠话不上剑宗掌门,誓不飞升。
但……老祖已经羽化百年。
从此以后,合欢宗的人,再不来剑宗。
除了我。
因为,我是带着任务来的。
还是老祖的百年遗愿。
13
说起来,我入门合欢宗的事,简直是一言难尽。
那时候我被师父救了小半年,还未曾正式拜师。
一天夜里,被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修入梦。
来人说我是合欢宗掌门的关门弟子。
我既在剑宗,就顺道完成老祖的百年遗愿吧。
小小的我,迷迷糊糊的在梦中,被女修忽悠着又是磕头又是敬茶。
天道拜师礼,就这么在梦中成了。
我就成了身在剑宗的……合欢宗卧底。
14
再后来,师父收我为徒。
当时我苦着小脸,想说出实情时……
却发现被天道禁言了。
小时候的我有多懵懂,现在的我就有多佛系……
我怀疑,天道也对剑峰这群单身狗看不过眼,才来玩这一招!
好在,合欢宗不单纯只对我提要求,这些年也不断地给我带来花用、功法。
掌门的几大弟子也都知道我,偶尔去秘境,碰到了都有对我照拂……
合欢宗大师姐打断了我的思绪。
「小师妹你……怎么?」师姐犹疑的眼神在我身上转了一圈,眼睛噌地亮了,「你把那群硬石头拿下了?」
我一噎。
「你拿下谁了?破戒了吗?看这胸……想不到剑修还有这实力啊?啧啧……」师姐贼兮兮地问。
我捂脸,最后破罐子破摔。
「我……说我拿下了两个半个,你信吗?」
师姐:「???」
师姐:「师父让我把这瓶【情动丝】给你,你在你师父和师兄中,哪个身材好点?就给他用罢。」
我大脑一片空白。
15
回去的路上,我脑海里一直炸响师姐的问话。
哪个……身材好?
必须是师兄的啊!
那匀称的身材,硬朗的肌肉……
想着,鼻子突然一痒。
「你立在这里干什么?」如玉一般好听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但不知怎么,带了点气恼。
我抬头,白灵玉簪,是师父。
而我站着的地方,是师兄的洞府前。
突然有种两个男人让我二选一的刺激感。
我脑一热,脱口而出:「在想师兄的腰,跟师父的比谁更胜一筹!」
寂静,一片寂静。
好一会儿,我反应过来我说了什么……
天,太羞耻了!
「那你说,是谁赢了?」师父一字一句地问。
我想哭。
因为……这实在太尴尬了。
不管说谁,不都代表另一个不行吗?
呜呜呜,这话我不敢接啊……
我羞愤地不敢吭声,低头想找个洞钻进去。
「滴答——滴答——」
嗯?哪来的水声?
定睛一看。
脚尖前,有一摊可疑的红色液体。
我沉默了,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抖着手,拿出上个月在山下集市买的水波银镜,看到了镜中的自己……
「啊啊啊啊啊……师父救命,有鬼啊!」
16
这天夜里,合欢宗的女师父又入我梦了。
「念念啊,这次不是为师不救你,实在是咱合欢宗才发现,发了勾引人的心誓的合欢宗弟子,十年内没完成,就会被天道收回灵根,从此回归普通人……」
我惊呆,「这这这……我快满十年了啊……」
女师父:「没错,还差三天……」
我欲哭无泪:「师父您咋不早说……」
女师父面露尴尬:「主要为师也刚知道……毕竟全宗上下,除了老祖,没有其他人需要十年才勾引成功……」
我感觉被侮辱了。
我突然察觉不对:「但老祖不是也失败了吗……」
女师父脸色更是尴尬:「所以老祖发誓后十年都勾引失败,最后变为凡人,然后自然羽化……」
我:「……」合欢宗老祖……不愧是你。
梦醒之余,我耳边还回荡着女师父的呼唤:「三天,切记三天!」
我叹气,抬头看天。
月黑风高,是下药的好时辰。
择日不如撞日,师兄,我来了!
17
合欢宗的【情动丝】果然好用。
一炷香的时间,师兄就发作了。
我了解我这长了一张盛世容颜,实则一身肌肉,威武刚强的糙师兄。
他这种情况,如果看到我来了,肯定不会碰我一根手指头。
所以我一直等到药效发到师兄神志不清时,才出来的。
而箭在弦上时,师兄这个二哈,摇身一变成毫无情趣的狼狗。
问题是……技巧太差。
「你是不是男人,行不行啊?」
我咬牙,从储物袋中掏出珍藏册子,开始教学……
……
终于,下半夜时,一切都结束了。
我要在师兄清醒以前,离开这里……
我强撑着,用术法把洞府恢复如初,再点上一支【梦魇香】后,欲哭无泪地离去。
梦魇香,吸入后十个时辰内不醒,并会让当晚所发生的所有事,都当成一场梦,梦过无痕。
这也是我敢明目张胆下药的原因。
……
合欢宗师姐早就说过,双修的酸疼,不是靠区区灵力运转就能消散的。
我试了试,果然如此。
我犹豫了好一会儿,咬咬牙,掉头,朝剑锋灵泉方向走去。
这灵泉是个好东西,疗伤舒缓都是一流的!
据剑峰史学上记载,老祖因为看中了那汪灵泉,才把峰头设立在这。
……
赶到灵泉,我深吸一口气。
这浓郁的灵气,这堪比顶级疗伤丹药的气息……
太诱人了!
我不再多想,三下五除二地脱掉外衣。
「咕咚!」一声,我跳了下去。
「呼……舒服,这真是个好地方,难怪师……师师师……师父?」
整个山涧,都回荡着我那变了声的惊叫。
「师父,您大晚上不睡觉,为什么这这里泡着……?」
喊到最后,当我看清楚了眼前的师父,我的嗓子仿佛被掐断一样,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师父那永远只有清心寡欲的脸上,出现了罕见的薄红,眼尾上扬,勾人得紧。
最重要的是,眼尾嫣红极了。
我害怕地往后挪了挪。
因为这种情况,刚刚我看到了个一模一样的啊!!!
但师兄还被梦魇香给昏迷着呢。
天呐,师父,是哪个色胆包天的,敢对您下手啊!
1.
我去和师兄表白,结果脸盲说给了师父听……
三盏茶的时间过去了,我那翩翩然欲飞升的师父正冷眼看着我。
大约是因为刚刚对着他叫的是师兄的名字罢,一向很没眼色的我也感觉到他臭着一张脸。
我觉得除了叫错名字之外,也没有其他可指摘的。毕竟我们宗门又不是苦修忘情道,师兄师妹结为仙侣还是可以的。
——“他有什么好,让你如此情急?”
貌美如谪仙的师父总算开了口,话语里裹挟着凉意。
那当然是很多啦,我掰着手指和他细数。
师父似乎是轻笑了下,“你如此不认人,又怎知那个人是不是他?”
————————————————————————
2.
“徒儿虽不认人,可师兄身上的香气还是识得的。”
听了这话,他丢给我一个玲珑坠子,“可是这支香?”
接过后我轻轻闻了闻,瞪大了眼睛,心里一阵惊愕。
“师父,难道说……”
陪我去逛街市,带我去灯楼看烟火,又在我修行困顿时手把手教我的是……
面容陌生的男子脸上勾着一抹笑。
“拜入师门时,每个人都分到这支清心香,连外门弟子都有。”
“可是徒儿是您在路上捡来的,并未过宗门的拜师流程。”
他好似恍悟,“哦,那是为师忘了。”
“你自幼无父无母,也不爱同人相处。”他话语顿了顿,“若是多说些话,岂不是师门的人都要被你自剖情意?”
“徒儿自有识人的法子,师兄的玉坠是师门里独一无二的。”
“可是这只?”
师父抖了下袖子,露出了腰间的碧玉环。
————————————————————————
3.
我想去找师兄对质。
怎么先前的一切,从我表白心意之后就变得不一样了呢。
当我终于在山涧处找到师兄的身影的时候,他正在和刚入门的师妹说着话。
师兄依旧是爽朗的笑容,大约是和小师妹刚比过剑,两人都执着剑,四周的花树与草地都是水波。
我准备踮脚起身飞过去,却看见师兄抬手拂过师妹发间的一枚花瓣。
抬起袖子后,腰间一览无余。
并没有那只我眼熟的碧玉环。
我忍不住后退一步,难道一直以来我都错认了师父?
然后我就看见小师妹腰间和一身粉装不相匹的环佩。
我闭上了眼。
————————————————————————
4.
我是在大雪天被师父捡到的,那时一片雪花迷了我的眼,再睁开,是比雪花还要白的男子。
“白无常?”我疑惑开口,终于要死了吗?
“是你的师父。”他神色淡淡,眉宇间仙气淡淡萦绕。
“你身上有光?”我歪头看他。“师父用来做什么的?”
“有饭吃,走吗?”
“好!”我欢喜地拉住他的袖子。
上了山,他教我的第一招就是辟谷。
我感觉被骗了,更不爱同人说话了。
本来就不太识人,性子越发卑怯,只有师兄待我热情。
如果我能向新来的师妹一样就好了,她来山门第一天,就和人打成一片。
连师兄来看我时,也经常和我提起这个活泼的小师妹。
不远处两人笑语盈盈,我默默地离开了。
我算什么呢?
————————————————————————
5.
我要离家出走。
去质问环佩一事,我已经失去了一开始的勇气,可我又不愿在师父师兄间纠结,更何况中间还有个比我好百倍的师妹。
然后我很快就被找到了。
小师妹把我拦在了小木屋外。
我愣住了。
我左右看着,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小师妹蹙眉看着小木屋,“这几日你就住这种地方?”
“我不会回去的!”我语气坚决。
“这样……”她沉吟了一会儿,“可师兄很快就要找过来了,他在隔壁镇子。”
原来是让我走远点吗?我悟了。
我立马进屋收拾行囊,她跟在我身后看着我的动作。
“你这是要干嘛?”
我愤怒地回头,“不是你让我走远些吗?”
小师妹闻言却笑了,手举着玉牌,“可方才,你师父一直在和我们通话。”
————————————————————————
6.
我又回到了我的庭院,师父正坐在树下,仿佛在等我。
“你把身上衣服换了罢,不然我又要认错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白衣,吟笑着:“这是师门统一分配的衣裳,我怎么就穿不得?”
我懒得理他,重重地把门关上。
大约是觉得对不住我,这几日来我院子的次数越发多了起来,我烦不胜烦。
“师父,徒儿已经成年了,您这样子传出去名声不好。”
师父弯着唇,“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其实你名字并未入我名下。”
————————————————————————
7.
“你这是拐卖!”我心里火冒三丈,“那我究竟算什么!”
似是不解我为何这么大反应,他疑惑地开口,“你的名字记在了山门下,只不过没写明师父罢了,你何必恼怒?”
我冷漠地别过头去,“我要去换个师父。”
“你要找谁,师门里没有比我更厉害的人了,谁还能教你?”他语气嘲讽。
“我要换个真心相待我的,你一直在捉弄我。”
他无奈地笑:“你的性子沉闷,我只是想你多开口说些话。”
“那玉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怒视着。
他从腰间拎出碧玉环佩,日光透过下,它成色极美。
“这是历任掌门的信物,你师兄已经被任命为下一位掌门了。”
“那陪伴我那些日子的人呢?”
“为师经常要赴道法仙谈,你师兄也常外出游历。”师父的目光突然带了许多我看不懂的情绪。
“所以每一次出门,我和你师兄都会把玉环交给办事妥帖的弟子,让他去陪你玩,陪你高兴,陪你去看不一样的景色。”
我怔愣在原地。
“你自小便不惧生死,情感缺失,又加之不能识人,为师把你捡回来一度很担心你。”
“师门里介绍你时,说你是为师最宠爱的弟子,其他弟子都很高兴有个可爱的小师妹。”
“虽然你不好同人交流,但门中的弟子都很喜欢你。”
“阿裳。”
“你远比自己想象中的更珍贵。”
他伸手拂过我的脸,为我拭去泪痕。
————————————————————————
8.
我决定再信他一次。
若是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我想要再试一下。
“是师兄吗?”这回我没一头莽上去,先问清楚了人。
实在是门派衣服太过相近,清一色的浅色系,师兄也不好打扮,和普通弟子无区别。
唯有那股子超脱而难以琢磨的气质可以区分一下,可师父也有。
得到了肯定回答后我不再纠结。
“师兄,我心悦于你。”我执拗地抓住他的袖口,眼睛一眨不眨地说着。
可师兄却提起另一件事,“阿裳,你要吃糖葫芦吗?”
我有些急了,不想他转移话题,“师兄,阿裳心悦于你。”
“吃糖葫芦吗?”
“不吃!”
他轻声笑了,我一脸疑惑。
“师兄只是觉得,你现在的表情和想要吃糖葫芦时一样。”
他眼里透着怜爱,摸着我的发髻,“阿裳,你真的懂得心悦一个人的感觉吗?”
————————————————————————
9.
我不服气,可师兄却始终一副纵容的笑意。
我觉得我的情意被小看了,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把它表达出来。
想到以后他会一直陪着我,看满天朝霞,看日升日落,看繁星与明月。
煮酒,比剑,吟诗,下棋……
做尽世间无数美好的事,我的心里就一阵喜悦与妥帖。
我坐在潭边,看着流水带走落花,我手里掰扯着花瓣,一片一片撕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还是没想清楚,于是准备起身回我的庭院。
却冷不防,青苔一滑,我还没来得及使出灵力,整个人已经坠入河中。
潭中的水草见人落水,很快缠了上来。
我正想要呼救,不远处传来不知名弟子的惊叫:“阿裳师妹一时情伤跳河了……”
我一顿,更多的潭水涌入我的嘴里,我眼前一黑……
……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师父坐在我床畔,他正擦拭着一管萧。
见我睁眼,他问了一句。
“听说……你为情所困,寻求洒脱?”
————————————————————————
10.
我瘪了嘴,把头蒙进了被子里。
“好了,不要耍脾气了。”师父把我从被子里捞出来,“去吃点东西吧。”
这回我没有再反抗。
我吧唧吧唧啃着最爱吃的叫花鸡,手上满是油水。
师父微蹙眉,却也没说嫌弃的话。
只是他突然提起另外一件事来。“又快要到宗门长老收徒的日子了。”
我撕扯鸡腿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他。
既然他说并未把我记在名下,那我就有希望去重新拜师。
虽然确实在他手下承了好多好处,但没个师徒名分,再听那些弟子用尊称来唤我,总觉得不太好意思。
“你小师妹天资聪颖,心性也不错。”他突然提及,“若是门派大比有不俗的表现,我决定把她记在门下。”
咔吱。手中的骨头被我咬断了。
“你师兄也和她亲近,可以顺带提携着。”
————————————————————————
11.
“那师兄是要和她结为仙侣吗?”我急切地问,也顾不得手中的肉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师父露出疑惑的神情,“阿裳的眼里只有情爱之事吗?”
“……”
我垂下目光,看着色泽鲜美的叫花鸡,“或许还有肉吧……”
可能又要说我是小孩子心性了,我垂头丧气地想着。
师父倒是没多说什么,但是眼里满是慈爱的目光。
和师兄一样。
或许真的是我自己不思进取吧。
我决定闭关修行,在后山里对着仙林一顿狂劈。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我的品级又上升了两阶。
等我刚走出后山的迷雾林,远远就听到一个弟子大喊。
“阿裳师妹走出情关升阶了……”
————————————————————————
12.
窝囊了那么久,我终于硬气了一回,脚尖点了几下,我飞到他的身旁狠狠揍了他一顿。
看着他被打的七荤八素的脸,我冷漠地拍了拍手。
“阿裳师妹,你……你还挺有劲的。”那个弟子晕晕乎乎地说着。
然后,我冷着脸又补了一脚才转身离开了。
忍你们很久了,真的!
只是没想到刚走到转角处,就碰见了人。
我看着那三人的样子,凭着一些细节勉强认出来了。
是师父和师兄师妹。
师兄笑容和煦:“看来你的精神不错,师父也可以放心了。”
我并没有被撞破的尴尬,面无表情地转身往刚刚的弟子身边走去。
他们看起来可真像是真正的师徒。
师父却开口拦住我,“阿裳,三日后的宗门大比记得来观礼。”我脚步不停。
等我回到那个弟子身旁,心里忍不住寻思着,自己下手也不重,他为什么还不起身。
“我就知道阿裳师妹没有尽兴,果然你又回来了……”
“?”
————————————————————————
13.
我把这个不知名的弟子拉了起来,仿佛看出我心情不佳,他带我去了一路去了山下逛夜市。
暮色微沉,长街上点起了盏盏灯笼,吆喝声此起彼伏,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阿裳师妹,前面有糖葫芦你要吃吗?”突然他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小贩。
我的眼睛在鲜红诱人的糖葫芦上盯了一会儿,又收回了目光。
“还是不要了吧,我现在不爱吃这个了……”
“那阿裳师妹要去酒楼点一只叫花鸡吗?”不知名的弟子热切地又问了一句。
“也不要了,这个我也不爱吃了……”
“唔……”
他大概是有些为难了,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又提议着:“那我们可以去阁楼上,就着小吃,看烟火……”
“不要!”我愤怒地跺脚,“我要回去了,今晚不想逛了!”
我转身要回去,衣袖却被那人抓住。
“阿裳师妹。”那名弟子声音有些低沉,在热闹的长街上有些模糊不清。
我回头看去,却见他的嘴唇一张一合。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
14.
我还没想好怎么回他,这个弟子又突然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既然阿裳师妹都不想去这些地方,那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吧。”
他脸上清风霁月,不见方才的似是落寞似是寂寥的神情。
“好。”我自然乐得揭过不提。
我以为他会带我去些玩乐的地方,可他却带了去了大佛寺。
看着人来人往的香客,我一时怔忡。
“阿裳师妹一定是心有所求罢?”他眉眼含笑,“不如把心愿说予神佛听。”
我捏着手上的香柱,一时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我们大约是剑修叭?来拜佛算是个什么事?佛修大约还说得过去些……
就算要拜那我们也该是道君一类。
——“说给了佛祖,心愿就能成吗?”
我忍不住想断了他这个念想。
我实在是不愿意去面对师父的冷脸,这近乎叛道的行为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自然不会!”
嗯??
你也知道?
——“若是恶人也来拜一拜,岂不是天下大乱?阿裳还是脚踏实地些的好。”他老神在在地教育着。
???
我拳头又硬了,可在满堂金佛的眼下,不太适合动手,不过心上恶狠狠地给他记了一笔!
终于马马虎虎地上了香,我四处瞄着,看看哪里比较适合动手。
——“阿裳师妹……”
“嗯?”我漫不经心地回他,眼神掠过来往的人群。
大约是心有所求的人太多,一时人流济济。
——“你知道我方才许了什么愿吗?”
“不知。”
可能是希望待会儿我下手轻些吧,我余光正好看到有一处林子格外寂静,心里一喜。
——“我向神佛祈盼,愿阿裳师妹终得所求,一生无忧。”
我回眸看去。
他目光灼灼,比起远处的烛火更明亮、更温暖。
————————————————————————
15.
我挠了挠头没出声。
他声音清澈如山涧之水,“阿裳师妹刚刚许了什么愿?”
我用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他,“以后在外边猪腿不再烤糊。”
“?”
“以后吃鱼不卡刺。”
“……”
“再养个仙宠,没事逗乐”
“。”
我长呼了一口气,咧开嘴大笑着:“……还有就是找个好师父!”
我掰着手指和他细数,“再交点道友,没事和我说说话。”
“我还想早点修成大境界,这样我就可以随便出去游历了……”
他似是无奈地抚了下额,抿唇笑了下。
“既然要做的事那么多,不如让我来陪你一起可好?”
我停下念叨,歪头看着他,眼神里满是不解。
“为何?”
“有我在阿裳师妹身边,这些事都可以解决,而且师门也会安心很多。”他笑容诚挚,像夜色下温暖的烛火。
我看了他一会儿,语气果断,“我不要。”
“我干嘛要依赖你?我自己可以做到为何要你来作陪?”
我往前了一步,伸出手指戳着他的肩头。
“你对我这么好有什么意图?”
“难不成你还心悦于我?”
喜欢,是最廉价的东西。
我心里一片冷漠。
————————————————————————
16.
他一笑,“我奉了师命,要好生照看好阿裳师妹……”
没等他说完冠冕堂皇的话,我就把他丢到先前看中的林子里,痛快地揍了一顿。
搁这儿放风筝呢?我冷漠地掐诀回山。
之后的日子再无人打扰,我过得十分安闲。
很快便到了宗门收徒的日子。
台下人头攒动,台上长老们侧首相看交谈。
我在一旁也默默挑选着,到底拜哪位长老为师好呢?
我自觉修为与天赋尚可,想必不会被拒绝。不多时,我心中已经有了决断,我往心仪的长老们走去。
只是……
我往长老们走去,他们纷纷侧身背过去。
?
余光中瞥到个碧色衣裳的女长老,我猛地冲过去,握上她的手。
“长老,你可愿收阿裳为徒?”我伏在她脚边,仰头眼巴巴地望她。
长老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一旁装眼盲的人。
她一脸犹豫。
“不会有人收你的。”身后有一道熟悉的声音。
“为何!”我愤怒回头,直视那人。
我那无名分的师父仍旧淡然,“阿裳只需要待在本尊身侧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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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心头一阵怒火。
凭什么?!
我这么想着,也朝他喊了出去。
“阿裳!”师父青淮冷呵了一声,“不得没有规矩!”
我怒视着他,后退了几步。
绕是僵成这般,也无人上前劝他改了主意。
我漠然地从旁观者的脸上掠过去,最后停顿在师兄青卓身上。
蓦地,我头也不回,飞身就走。
或许师父青淮说的是对的,受了这般对待后,我心里并没有过多的绝望或者是死心。
我向来薄情,得不到的我便弃了,再也不回头。
我褪去了伏仙山所有的物件,披着凡间的衣裳慢慢走下慢慢长阶。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我蒙仙门教养之恩,眼下实在不愿再待了,只能去凡间多行仗义之事,如此也算报恩了。
青石阶漫漫,看似通去遥不可及的另一端,但静心走下去终能到达尽头。
现在小师妹青谣该拜完师了罢。
从此以后通途坦荡。
师兄青卓日后继承掌门之位,仙途也是不可估量。
我抿唇兀自笑着,阿裳呢?
阿裳只是回了原来的凡间罢了。
我本以为自己会悄无声息地离开,不惊动任何人。
却在山下又碰上一个笑容荡漾的人。
“阿裳师妹…”他眉眼飞扬,“我晓得你肯定又要赌气下山……”
我默默地抚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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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有没有人懂脸盲的苦 (ㄒoㄒ)
在,为什么还不点赞同?ε(*?ω?)_/?:?☆
|已完结|
我去和师兄表白,结果脸盲说给了师父听……
“呵呵呵……”
我在师父冷漠无情的眼神里连连倒退。
“那个啥,师父,你就当我刚刚说的都是屁话,呸不对,是瞎说的话。”
我自个儿咬自个儿的舌头赶忙收回了略显粗俗的话。
而我的师父白燃依旧坐在大殿中间冷着脸,甚至隐隐地有要生气的征兆。
-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见情况不妙,我立刻喊了声:“师父,那徒儿就先告退了!”
喊完我就准备撒开丫子跑,结果没跑掉。
因为我被臭白燃给定住了。
-
“告退了要去哪?”
白燃沉着声音问我,而且一个闪身已经到了我身边。
“嗯?”
我头皮发麻。
“没,没要去哪,我想起来师姐叫我喂的灵虫还没喂,要赶紧回去给它点吃的,不然被饿死了,师姐不会放过我的。”
“哦?是去喂灵虫?不是去找你真正的师兄表白吗?”
白燃带了点威胁的语气简直让我想原地遁逃。
“没,不是,没想去。”
我持续性为自己辩驳,却越描越黑,看白燃那个样子是根本不相信。
-
“师父。”
啧,说曹操,曹操到。
我那个一贯和颜悦色温暖如春的大师哥恰好迈着徐徐的步子走进大殿,看见我和师父在一起也并不惊讶,只是忽然间笑得异常温柔。
“了了也在啊。”
“……”
我假意笑了笑喊了声师兄好,其实眼神里全都在说,“形势不对,快跑快跑。”
奈何我这个师兄天生是个缺心眼的,根本无视了我让他撤退的讯号,反而更加勇往直前。
“师父,我已经把你交代的事情都办好了,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
-
我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眼白燃,脸上表情冷得都快要结冰了。
自求多福吧师兄。
“嗯,完成的不错。你顺便去把上山的石阶扫一下吧,最近落叶比较多。”
我观察到师兄脸上的微笑几乎是瞬间就僵硬了。
嗯,也能理解,毕竟要扫9999级台阶,谁能受得了呢。
但是师命难违,他还是不得不接下了这个任务,然后迈着比来时要沉重百倍的步子走了。
-
“还看?”
白燃的声音冷冷地响起,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盯着师兄惨淡离开的背影看了好久。
“那个啥,师父,我能不能也走了?”
“不行。”
“啊?为什么啊?”
“为了不让你再脸盲出门瞎表白,你就在这殿里悟清楚了再走。”
“……”
我还想在挣扎一下,刚准备施展出自己拿手的撒娇大法,结果被白燃一个凌厉的眼神给堵回来了。
好吧好吧,我认栽。
-
说实话,回想起刚刚在大殿上发生的事情,我也尴尬到抠脚。
什么“师兄我喜欢你好久了”、“喜欢你喜欢到吃饭都食不知味”,还有什么“你一笑起来比世间最美的景色还要美”……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说出口的。
其实,我并不脸盲,所以那番话也不是说给师兄的。
我喜欢的,其实一直都是做了我三年师父的白燃,臭!白!燃!
-
算起来,这已经是我和白燃认识的第十三个年头了。
当年,他因伤在一个村子里修养了大半年,而发善心收留他的就是我父母。
并且为了报答我父母的搭救之恩,他亲口说等我长大了要带我修仙。
当时我还是个成天只会跟在人后面叽叽喳喳要糖吃的小破孩,对修仙完全没有什么概念,只知道自己家里住了个长得很漂亮的哥哥,虽然话不多但是待我很好。
那时,白燃也并不像现在这么成熟稳重,还是个偶尔会散着头发陪我在林间捉蜻蜓的少年郎,有时候也会亲昵地喊我“了了妹妹”。
当然,更多的时候还是连名带姓地喊我“苏了了”,每当这个时候都没什么好事发生。
-
白燃伤好了以后很快就辞别了我们,一去就是十多年,直到我及笄那年才再次见到他,然后我就随他来了这松鋆山。
当年他离开,我还抱着他的腿哭个不停叫他别走。久别再见,我已然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他更是满身的清冷严肃,彼此都再没有先前那么熟稔。
但这丝毫不妨碍我在心里偷偷地青睐仰慕他,有谁会不爱清风明月般的白燃呢?
当然,这并不包括他罚我的时候。
-
我坐在大殿里百无聊赖,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而我那不争气的肚子恰逢其时地咕咕叫起来,简直比外头野宿的鸟叫声还要清晰几分,尤其是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回响。
我深深叹了口气,悟什么悟啊有什么好悟的,我不过是表白而已,就算在他白燃心里我是表白错了人,也没有这么罚人的吧。
其实来之前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纯纯是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如果不这样做,我真的没胆子点名道姓地和他说:“喂,白燃,老娘就是喜欢你,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
?
这样我怕自己当场就被白燃甩下山,毕竟他再也不是十多年前会对我笑得一脸宠溺的白燃哥哥了,现在只知道每天叫我用功修炼。
-
白燃回到大殿时看到的就是,自家徒弟毫无形象地席地而坐,一只手托着下巴睡着了,还时不时因为没撑好,头止不住地来回摆。
白燃看了眼自己手里提着的热乎乎的吃食深深地吸了口气,真是不叫人省心。
回想起今天她在大殿上对着自己说:“大师兄,了了喜欢你”的时候仍是头疼得紧,心头还有一种自己也说不上来的复杂感受。
-
在梦里,我吃到了娘亲做的香喷喷的叫花鸡,还有爹爹上街特地给我买的糖葫芦,而白燃一如小时候坐在我旁边替我理乱掉的小辫。
我简直流连其中不愿醒来,但是下巴没撑好,我以一个头急速下坠的高难度动作匆忙醒来,一脸茫然。
尤其是半趴在地上看着面前表情满是无奈的白燃时……
“师,师父。”
我连忙调整好自己的衣服发饰,恭恭敬敬地站起来。
“嗯。”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没什么感情,我没好气地撅嘴,明明在梦里那么温柔,怎么现实中就这么不近人情呢?
想不通想不通,打不过打不过。
-
“怎么在这睡着了?”
“因为师父叫我悟清楚了再走。”
“那悟清楚了吗?”
“没有,所以我还没走,师父你看不出来吗?”
白燃明显被噎住了。
“那吃过饭了吗?”
“没有。”
我正准备说,是因为他叫我悟清楚了再走,想再卡卡他,结果没卡到,因为他直接递给了我一个食盒,沉甸甸的。
“……”
“给我的?”我小心翼翼又藏不住欣喜地问。
“嗯。”
“谢谢师父。”我当即笑开。
-
打开食盒的瞬间,我的所有动作忽然停住。
里面有一只冒着热气的叫花鸡,一串亮晶晶的糖葫芦,都和刚刚梦里出现的不差分毫,另外还有我一些最爱吃的花茶酥。
“师父。”
我抬起头看身前的男人,他也正看着我。
“怎么了?不爱吃了吗?”
“爱吃爱吃。”
我连忙低下头去拿花茶酥,送进嘴里的那刻,比眼角更温热的分明是心里的某个角落。
我喜欢白燃,真的很喜欢。
就算他平时凶凶的,但我还是喜欢他会提着我喜欢的吃食来找我的样子。
或许,他还是我的白燃哥哥?
-
“真好吃,白燃哥哥。”
我包了满嘴的花茶酥才敢吐字不清地这么喊他。
“嗯,那就多吃点。”
白燃依旧看着我,微微点头。
月光落进大殿,他一身白衣显得更加俊逸出尘。
我仰头看他,看得有些痴了。
“这么看我不累吗?”他忽然笑了。
我恍惚间看见了十多年前那个抓到了蜻蜓回头对我笑得一脸肆意的少年。
“不累。”
因为是看你。
白燃的笑依旧没收,反而同样撩起下摆坐到我身边。
我受宠若惊地看着他。
“师父?”
“嗯?”
我想说,你是不是磕了药?怎么白天和晚上变化这么大?
但我摇摇头吞下了要说的话,只是笑着看他。
-
半晌后,大殿里响起我的声音。
“其实,我今天不是要和师兄表白的……”
我最终还是没忍住。
悄悄看他,白燃坐在我身侧,已经收了笑意,反倒重新被月色撒了满身的清冷。
“苏了了,如果不是他,会是其他的谁?”
“……”
他直接叫了我全名,明显是不乐意听这个,我也没了胆子回他的话,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
而就在我纠结的时候,白燃已经站起身往外走了。
“师父!”
我急忙站起来叫他。
“吃完就回去睡觉吧。”
只丢下这一句话,他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大殿。
徒留我和一室孤绝的月色。
-
自从把白燃气走了之后,我一连小半个月没见到他人。
不知道是他不想见我,还是真的忙的脚不沾地,整个松鋆山我前前后后不经意地找了好多遍,这人就是不见了。
连带着我那个没什么脾气贼好欺负的大师兄……
由于我上山年头不久,位分太低,所以根本就不清楚白燃最近有什么特殊的安排,于是只好谄媚地端着盘糕点去找二师姐打探消息。
“二师姐,我刚做好的糕点,特意送来给你尝尝。”
师姐正在绣花,手里针线翻飞。
“好,难为你了。”
“不难为不难为,师姐在绣什么?”
自古以来,求人打探消息都是曲线救国的,我自认为自己这点做的还不赖。
然而,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师姐在绣花间隙抬头看我,然后蓦然笑了:“又耍什么鬼心思呢?”
啊,这。
我含糊地笑了。
“还是师姐了解我。”
-
既然如此,我就索性开门见山了。
“师姐,你知道师父他们去哪了吗?”我神情熠熠地看着面前浑身英气的女子,在她身上,温柔和狠戾完全不违和地融为一体。
没料想这回师姐直接撂了绣花针,看着我笑得花枝乱颤。
?
我不解。
“师姐?”
“你说师父他们,他们是包括谁啊,师兄吗?所以你到底想知道的是谁的事?我还听说你前段时间去找师兄表白了,结果脸盲认成了师父?”
“……”
换我愣住了。
“师姐,你怎么知道?”
那天我明明确认了好几遍,大殿上只有我和白燃两个人,我才好意思胡乱一通开口的。
-
“哦,你不知道,当时正好有个提水桶要进去打扫的小丫头,站在门口听到了,然后小丫头嘛都管不住嘴,一下子就传开了。”
师姐捻起一片糕点送进嘴里,然后不紧不慢地说:“这事,好像师父都知道了,怎么?师妹还不知道吗?”
?
??
谁知道?
我感觉自己浑身血脉逆流直冲天灵盖,恨不得当场入轮回。
怪不得白燃一连这么多天不见人,这要是换我估计恨不得立刻马上迅速找个隐蔽的地猫着,能猫多久猫多久,实在是太丢人了,丢人丢大发了。
这以后还怎么在山上混呐。
我愁眉苦脸魂不守舍地离开,远远的还能听见师姐扒着门楣喊:“别急,师父他们很快就回来了,不出两日。”
我哭丧着脸,谁还在乎这个呢。
-
白燃回来那天,没什么动静。
我坐在山上最高的一棵树上看了半天也没瞧见山道上有谁白衣飘飘不染纤尘地回来,还是二师姐跑来同我说我才知道他们早已归门。
而师姐眉目含笑地强调大师兄时,我恹恹地摆了摆手,径直回到屋子关上了门。
这回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彻底不知道怎么和白燃相处了。
手里的剑穗被我揉成一团丢在床铺上,自己也满脑子胡思乱想地倒在上面,正欲闭眼,却忽听得耳边一声:“嘶。”
我瞬间回神。
“谁?”
我噌地一下从床上跳起来,而我转身后,床铺上缓缓出现一人坐起的身影。
不是我翘首以盼了半日的白衣道人,还能是谁?
-
“白燃?”
惊讶之余,我顾不得师徒之礼,何况这人出现在我床上也不是什么师徒之间合乎规矩的事。
而那人似乎是大梦初醒般瞧着我,然后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
我紧紧盯着他,不肯放过一丝一毫其他的反应,具体在期待什么我也说不上来,可是这个时候我只希望他说点什么,不要是“为师”或者所谓的徒弟,其他都行。
等他缓了半天,我的呼吸在此期间不知错乱了多少次。
那人方才漫不经心地抬起头,表情似乎很是出乎意料地说:“好像走错门了。”
我“……”
您是神经错乱了吗?
您的屋子在最东,而我这间却在最北,合该是怎么走才能走出这么糊涂的线路呢?
-
我正欲开口,却又听见榻上那人含糊不清地低下头说了句:“大概是,从心了吧。”
我怔然。
他可知他在说什么?
他可知他在做什么?
他可知我心悦的实则是他?
他可知他这么说会给我多少错觉?
-
我抿着嘴默不作声,只是固执地看着他。
过了不知多久,那人才终于深深地叹息了一声,然后撩开被子下床。
一如既往的高到让我只能仰望,而我目之所至从他半卧着的随意样子变成男人辽阔的肩膀。
他语气发涩却低沉:“知道了,我这就走。”
白燃垂眸,站着的那个半大姑娘就全部落入他眼里,明显下垂的眼角眉梢还有那紧紧抿着的唇。
“别不开心。”他说。
-
“是不开心。”
我一开口就是藏不住的难过和说不清的茫然,似乎我总是抓不住他,也不知道要用上很么方式才能留住他。
从前在村庄里留不住,后来他出门办事留不住,现在在我的屋子里也留不住。
心没由来地就绞痛了一下。
或许是我太笨,不仅在修仙上毫无长进,就连要表达自己不知从何而起的喜欢都没有丝毫的章法。
或许,我就是和这个人无缘。
-
白燃要离开的步子随着我话音落地,忽然停下。
“了了,是师父不对,下次不会了。”
男人的声音带着些不知名的隐忍,竟然也有些滞涩起来。
我藏在袖子下的手使劲握紧,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按耐住那些蠢蠢欲动。
似乎是等不到我的回应,白燃再度抬起步子要走,衣摆在不经意间轻轻地蹭过我的。
“别走!”
我抓住了他的手,死死地用着劲。
“别走……”
我垂头丧气地偃旗息鼓地说出声。
请你别走,请你留下,只要陪我待一会就好。
哪怕是奢望。
-
白燃被我握着的手,指节分明,触感温凉,我能感觉到他手腕处有脉搏在缓缓地跳动,清晰可察,就像是一下一下落在了我如同擂鼓的心上。
气氛一度凝滞,我泄气般地要松开手,却被那人猛地反握住。
白燃转过身来看着我:“你再说一遍。”
他的语气很急切,似乎要证明点什么,我却忽然没了刚刚的勇气,只是看着他沉默不语。
“了了乖,再说一遍?”
他像哄当年那个只知道要糖的小孩一样,语气轻微地带着蛊惑般地哄我。
而我心甘情愿地入了蛊。
我说,“你别走。”
语气里有浓浓的娇气和不舍,竟然全都是我无意识的表露。
-
“好,不走。”
白燃握着我的手,又用了几分力,看着我的眼神也越发专注。
我后知后觉地有些不知所措。
“你刚刚,真的是走错门了吗?”
“不是,就是想来看看你,可是又不知道有什么正当理由,所以才装作走错门了,希望你能多同我说几句话。”
“……为什么想找我?”
我低头看向他牵着我的手,两个手交叠在一起,连体温都在相互传递。
“不知道,就是想来。”
“喔。”我闷闷地应了声,敢情他就是意气用事呗?“那师父还是快走吧,你已经见过了。”
我嘴硬的毛病又犯了,此刻听到不中听的话就想着把他往外推,推得越远越好,不然我心里终究是难受得紧。
-
“了了?”
“嗯。”
“你真的喜欢你大师兄吗?”
白燃站在我身侧轻轻开口,手指无意识地在我手腕处轻轻按着。
“没。没喜欢他,骗你的。”
我最终还是开口坦白了那个乌龙。
不知为何,在这个时刻,在这个他和我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的瞬间,我心甘情愿把所有都告诉他,连带着自己藏了太久的心事。
“那就好。”
白燃似是松了一口气,过了半晌竟哑着嗓子笑了起来。
我抬头不解地看他,白燃却伸手揉了揉我额前的碎发。
“我好像,不适合做你师父了。”
-
我怔然,“为什么这么说?”
难不成又要像小时候那般丢下我?
“因为,我早就不小心踏入红尘了。这样怎么还能心无旁骛地带你修仙?”
“……”
我愣愣地看着白燃,他依旧眉眼如画,白衣胜雪。
“什么意思?”
“傻丫头,这都还听不出来吗?”
“听不出来。”我心里锤鼓一般咚咚地跳着,似乎有什么就要呼之欲出。
-
“世人都是怎么说喜欢?直抒胸臆还是委婉辗转?”
白燃的唇一开一合,像是有片羽毛轻轻地落在我心上,痒痒的。
“世人都说,一生一世一双人,都说白首不相离。”
“嗯,那白燃此刻便只愿与苏了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不相离。”
“……”
“怎么?傻了?”
“你……你喜欢我吗?”我仍是不敢相信地看着白燃,哪怕是他已经把一切都明明白白说出来了,我却还是感觉自己飘在空中,未曾落地,生怕是一场黄粱美梦。
“喜欢,可能喜欢的比我想像得还要久,只不过那样好想显得我真的觊觎一个小丫头片子太多年。”
-
“什么,什么时候?”
我结结巴巴地缠着白燃问。
“还真是记不清了,可能是你及笄那天雪下得太大,你一人在雪里堆了个面目全非的雪人?又或者是在街上看见糖葫芦和甜膏就走不动道的时候?不然就是春天你一袭绿衣从竹林里穿林打叶过,跑到你娘亲面前问白燃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听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这些年里发生的片段,心下惶惑。
白燃轻笑开来,“因为有个小丫头曾经抱着我的腿叫我别走啊,所以我只能时不时就回去远远地看她一眼,不巧每次看她,都长大了一点又更可爱了一点。”
“你回来过?”
“嗯,每到换季的时候都会回去。”
“那你怎么不见我?”
“想见啊,但是没法见,见了怕自己就走不了了。”
“……”
-
“生气了?”
白燃见我低头不说话,在我耳边开口问,声线低沉又带着些若有似无的笑意。
“没,开心。”
我猝不及防地抬头,白燃的脸忽然在我面前放大,我那没来得及收敛的笑生生僵住。
白燃的下巴被我轻轻蹭到,此刻他正深深地看着我。
“了了,喜欢我吗?”
他带着诱导性地提问,在此时此刻,让人毫无拒绝之力。
“喜,喜欢。我也喜欢你。”
而回答我的,是白燃借着我们相握的手,陡然发力,把我拉进他的怀里,我和他全然撞了个满怀。
-
被白燃牵着手去大殿的路上,迎面遇见了大师兄和二师姐。
他俩本来没看见白燃,还在窃窃私语,只不过窃窃私语的声音有点大,连我都能听到内容。
“小师妹这两天盼你回来,简直茶饭不思。”
我心说,二师姐不带这么出卖队友的,再看看身边人的脸已经明显黑了。
“……不会吧,小师妹不会真喜欢我吧?”
大师兄不敢相信地说。
“我一开始也不信,结果看见她为了等你回来,爬到树上等了一个下午,我才被这份情比金坚的爱意打动了。”
我在心里默默给二师姐竖起了大拇指,真是个人才,没下山说书去真是可惜了。
“行吧,那我去瞧瞧……”
话音刚落,他们俩就看见了白燃和我站在小路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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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
他俩恭恭敬敬地朝白燃作礼,二师姐显然没看见我握着白燃的手,还在悄悄地给我使眼神。
白燃先是冷冷地“嗯”了一声,然后看着二师姐问:“最近很闲?”
“不闲不闲,谢谢师父关心。”
我正在心里替二师姐捏把汗,结果这时候真正的勇士大师兄开口了。
“小师妹还好吗?”
白燃冷冷地打断:“叫什么小师妹,叫师娘。”
“……”
“……”
“……”
-
痛心疾首地送走了面目惨白的大师兄和二师姐后,我一转头就对上了白燃带着些不满的眼神。
“那个,我会说清楚的,真的。”
我举手向他保证,一定会把本来就不喜欢大师兄,不是白燃横刀夺爱这件事情说清楚的!一定不会让这事在松鋆山传播开来。
“嗯,还有,下次不准看你大师兄那么久。”
“哦,那看你行吗?”
“行。”
“哦,吃醋啦?”
“没有。”
白燃臭屁地转身就走,握着我的手还带着力把我往前拽。
“哎呀不要担心,我最最喜欢你了。”
“嗯。”
“那我下次见到大师兄能打招呼吗?”
“不能,但他叫你师娘可以。”
“哦,白燃,你就是吃醋了。”
“没有。”
“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谁让你最厉害呢。”
“嗯。”
-
松鋆山上,大殿内里。
有一天十里红妆。
师父娶了小师妹的佳话一度流传至山下。
虽然总有点弦外之音说,这师父是蛮不讲理的横刀夺爱。
……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最终有情人还是得了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20220110完结
“你不赞他不赞,六月何时能出头”
“你点赞他点赞,七八九十更精彩”
这天,我那逍遥了三年的大师兄终于历练归来,我急吼吼下山。
结果,去和师兄表白的本沙雕,硬生生把一肚子的情话都说给了师尊听。
「……我今天下了大决心,所以,上面的问题,你一定要给个回复。」
当我把最后一句豪言壮语说完,这长袍青衫终于做了个转身的动作。
我迅速把头低下来,脚尖在地上画圈圈,等着最后审判。
「你是早想好了?」
这声音像惊雷炸在了我耳边。
天!这是师尊~他老人家!
怎么可能?我猛地抬头,差点把脖子闪了。我的大师兄呢,我那长袍青衫的少年郎呢?
我竟然对着这个万年冰洞的老人家表白了!
「我……」
十万分的惊恐,让我说不出话来。且不说,这座山上的修道之人不许搞对象,就是搞对象,也肯定不允许两男的溜达到一起呀!
我战战兢兢摸到胸口部位,是该压住狂跳的心呢?还是该跟这老人家打个「诳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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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好了,师尊。」
算了,死就死吧,赌把大的。其实我那一通表白,用在师尊身上也很是合宜。
毕竟,我没有直呼大师兄姓名,而且,初相遇时候,师尊也在。救我性命的,师尊也算一个。护我周全的,师尊做得更好。对我温柔的,师尊~
不得了,想着想着,我竟然把自己绕进去了。
不是说好了,要把老人家框进去吗,就让他觉得,我因为崇拜而生了爱慕,让他教育我一通,让他的教导洗礼我吧。
可是,我的小心思都绕着小周山飞了一圈了,硬是没有等到他老人家回话。
这尊神仙就这样不咸不淡地盯了我很久。
终于,在我快奔溃逃跑之前,他悠悠然舒了一口气,
「幸亏是看上我了。」
「什么?」我脑子快缺氧了?这是什么话?这是一本正经的师尊说的话吗?是我这号人能听的话吗?
「换个人,你可要遭殃的。毕竟……」他一副道骨仙风的开口,嘴里的话却越说越往奇怪的方向去了。
「毕竟啥?」已经这样了,我就干脆问到底吧。
「回吧。」突然,他长袖一挥,往山上走去。留我一人在风中凌乱。
2
「扑通」一声,手软脚软的我跌坐在地。
就这样回去,好吗?我这是说清楚了?他这是弄明白了?
晕乎乎坐了一炷香功夫,刚想起身回山。身子还没站稳,就感觉后脖子凉飕飕一阵风,衣领子被忽的揪起来。
嗯,师尊他老人家回来把我捞走了。
「以后,你就住在上清殿。」
这不是师尊老人家的殿吗?
「那你去哪?」我嘴太快了。问完了就想打自己个耳刮子。傻呀,人家是上清殿的主人,我去了肯定是侍从呗,怎么想的,竟然要问……
「我住主殿,你自便。」又是一句不咸不淡的回话。
「师尊,我错了。你放我回去吧。我不配挨着您老人家住,我还是回去跟师兄们住吧。」我赶紧求饶,谁要跟这万年冰块住一块,想冻死?还是想被吓死?
「……」
「师尊,您放我下来,我自己回走。」
「……」
「师尊,您大人大量,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我低眉顺目地双手合掌。
「……」这尊神仙硬是没有看我,也没有表情,依然一路飘在了山门边。
于是,我在他放松的时候,拔腿狂奔,向着师兄们冲了过去。
「回来。」脖子凉飕飕一下,我被拽回去了。在师兄们惊讶的目光中,我被提着走了。虽然,我四肢挥舞做求救姿势,但那些凉薄的男人们,根本没有敢上手的。禽兽!
可是,我也是要脸的啊!终于按捺不住愤怒,我开始大喊大叫,可没有声音,是的,他对我施了「噤声术」。
3
进了上清殿,我被一把丢到了殿门口。师尊飘飘然进了殿中,噤声术解了。
「你答应我爹娘,要照顾我的!」我羞愤怒吼。脑子里已经顾不得他师尊的身份了。
「对。」
「那你就这么照顾我?」
「你对我有非分之想。」他就这么幽幽地开口。说得无比正式。
「……」我脑子里还在转,这是要闹大事呀,我要不要承认自己是对大师兄有想法,对他是万万不敢有想法的,太恐怖了。我要命。
「你还小,不该想这些。而且,你可能是跟男子待太久了,所以,才不清楚自己该喜欢男子还是女子。你到我这里想清楚。本尊不反对你长大成人,也不反对你喜欢同性别的人,只是,你该先修行,再想这些事。」一下子讲这么多,他好像也有点嫌弃自己啰嗦,于是,皱眉给自己添了个茶,慢慢拨弄着水上浮着的茶叶。
「你……」一时间,竟然噎得我不知说什么才好。
终于,我忍不住轻声问道,
「难道我爹娘没告诉你,我本身是个女子?」
「哐当——」
茶杯盖子掉到了地上,师尊蓦远白眯起狭长的眸子,眼里好像蓄满了怒气。
「你爹娘呢?」
「不是死了吗?你说你没来得及救,就被仇家杀了呀——你不知道?」我脑子里突然有点乱,师尊这话问得没道理,我只记得我10岁上山,10岁之前的事,很多都忘了,尤其是爹娘送我上山这个过程,完全不记得了。
「……」师尊面上怒气渐渐退了大半,奇怪的神情开始怕了上来,他凉飕飕的目光打量着我,瞬间弄得我毛骨悚然。
「你爹娘没告诉你,你已经定亲?」他突然气定神闲的开口,声音里不带一丝情绪。
「哈?」
4
见我一脸懵。师尊仿佛很满意,继续优哉游哉开口:
「你爹娘把你婚姻大事托付给了为师。」
「你?」我狐疑的回应,脑子里有不好的预感。
「对。怎么?对这话有怀疑?」他一副高深莫测地看过来,我立马怂了,小鸡啄米般点头,又迅速疯狂摇头。
「可是,师尊。我爹娘是要我嫁给你吗?」我红着脸,实在憋不住了心中疯狂的念头,问个痛快。
话音刚落,师尊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盯着我,突然怒斥了开来:
「你脑子被山风刮了?啊!?为师说的有问题吗?谁跟你定亲了?!」
看着这张万年冰块脸冻得更结实了,这声音就是压低的咆哮,嗯,唾沫都喷我脸上了。
我小心翼翼把这点点滴滴的圣水抹匀,长出一口气,仿佛自己也卸下了千斤重担地说:
「幸好不是……」
「什么?」师尊好像还是不开心。真是倒霉,我惹谁不好,非要惹这小舟山最难说话最难伺候的师尊大人。
……
一群乌鸦飞过,我开始沉默。一炷香后,见他还在悠哉悠哉喝水,我也不敢走,也不知道该干嘛,就索性蹲坐在了地上。
「这样吧,为师给你张罗张罗。在你师兄里,给你选个夫婿吧。」他把茶杯终于放下,义正言辞的宣布。
「哦。」我完全心不在焉,脑子里飘过了大师兄的俊朗眉目。但是,我该怎么表示,我已经心有所属了呢。毕竟,我刚刚说自己看上了他。
「行了,你去偏殿住。从今天起,就复杂上清殿的洒扫。」
「可是,我……」虽然知道不该问,但觉得,师尊会不会也一次性告诉我别的。
「怎么?」他似有不耐地抬眼,指尖摩挲着杯盖。
「师尊,我爹娘是不是……」心里的话还没问完,就见他的脸迅速地垮了下来。
「死了。」只见他大手一挥,我就已经被一股子真气给推出了殿外。
5
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到山上9年了,我猜自己应该是19岁。
一个有爹娘生养,却记不住爹娘长相的人,在这山上呆了整整9年。我大概是10岁上山,与爹娘在山下的事很多都忘了,尤其是爹娘的长相,完全是一团浆糊。
只记得爹娘好像是迫不得已,跟我最后一面,只是哭,没有多余的话。
然后,日子里就都是师兄和师尊,日复一日的练功、打坐,山上山下历练。
一晃眼,我就成了个货真价实的汉子。爹娘好像在我身上施了障眼法,女人有胸,我没有,女人水灵,我粗糙,女人有那个亲戚,我曾经忐忑了很久,但到现在也没来。
要不是下面跟师兄们的长得都不一样,我都以为自己就是个男的了。当然,我是不小心见到师兄们的……可不是有意窥探。
呆了半晌,发现自己把自己劝住了。罢了,明天还是先解决搞对象的事吧。
天爷爷,谁也不知道,师尊的效率有这么高。
第二天日头刚上来,我跑到练武场的时候,师兄弟们就都在了。我以为自己来迟了,赶紧找到位置,站好。但是,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这些家伙们看我的眼神都有点怪,活像……看个怪物。
于是,我摸头摸脸,还闻了闻腋下。这都没问题呀,还是那么老样子,还是那么个臭味儿——怎么就不合群了呢?
「干嘛?」我小声问小十四,他是我最小的师弟。我是老七,他是十四。我们俩身量一般高,力气一样小,所以,能玩到一块。
「……」这货目不斜视,一脸英勇就义的模样。
「说话啊,你们都咋了?干嘛?」我就觉得气氛不对。莫非师尊把昨天我表白的事广而告之了?于是,我越想越气,就朝十四踢了一脚。
「你个小驴!倒是说呀!」
哪料这货一躲,突然愤愤然看着我:「你竟然是个女的!」
天雷滚滚……
6
我感觉到大家眼睛齐刷刷地朝我飙过来了。然后,就听见人群里嘀嘀咕咕的声音响起来。
「到底是不是真的?」
「哪我不是叫她看光了?我跟她一起沐浴来着!」
「光的?」
「我光的,他留个裤衩子。」
「不可能,咱们又不是没见过女人,是他这号的吗?」
…
「咳——咳——」终于,高台上的师尊开口了,他一脸云淡风轻,好像这场骚乱跟他无关。一双眉眼朝我这边看过来,我的眼睛里快冒火了,这么多年呀,没有当姑娘的本事,我还不能安安稳稳当个爷们儿吗?
毕竟,我还跟二师兄偷偷逛过青楼,也装模作样摸过姑娘那软乎乎的馒头。你现在说我是女的,居心何在?我该怎么解释?因为自己没有,所以羡慕?
好像听懂了我的这通质问,他眼神一个飘忽,竟然好像是落在了我的胸前。这怎么可能?师尊还不是真神仙,好吗?不会这样不讲师德,偷窥弟子们下山历练吧,不会能听到我心声吧。
「嗯,对。咱们老七是个女子。所以……」这一声拉得很长,大家好像都屏住了呼吸,这声音落地,好像要把大家的心都摔碎,毕竟,这老七如果是个女子,真的要让多少师兄弟伤心。
大师兄半夜梦游遛鸟被我撞见过。
二师兄睡过青楼里的风骚姑娘,还给我讲了整个详细过程。
三师兄给我搓过澡。
四师兄……
总之,大家都有一肚子伤心事吧。现在的我,尴尬到了想忤逆师尊的地步。
「所以……你们谁要娶她?」师尊把这后半句说完,饶有兴味地瞟着台下站着的一群人。
“咕呱咕呱”远处蛤蟆好像成了精,“孤寡”个没完没了,练武场上安静的像是死了一城人,那种死得很彻底,一口生气都没有。
「要么算了。我……」又没说完,就被师尊给用了噤声术。我只能双手比划着,不要让师兄们误会,误会我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就在这空挡,我偷偷看过几次大师兄,他的脸色变了几变,也不知道都在琢磨什么。
看众人都不接话,师尊开始口吐莲花:
「看来你们还是不相信。她父母给她下了个咒,所以,她看起来跟男人是一样的,除了个别部位。反正,为师也是刚刚知道的……」
7
我震惊地看着这尊神仙,他是认真说话的吗?什么叫有个部分不一样?什么叫你刚刚知道?这是人话吗?这解释的清楚吗?
我急得直跺脚,眼泪都快跺出来了,这让我以后跟大师兄怎么解释?
「天哪,师尊怎么知道的……」
「哪个部位?」
「我敢肯定,不是胸……」
「……」
练武场又热闹了,没有人讨论谁娶我,他们都在讨论我哪里像个女的,我是怎么被发现的。于是,我气呼呼地带着满肚子不满地向师尊狂奔了过去。
没想到这为老不尊的家伙,只是斜瞟我一眼,继续忽悠:
「看,你们的七师妹要证明自己了。」
突然间,我觉得事情不妙,这货好像是要坑我!
只见我急刹车了半天,但好像心思竟然不能控制双腿。整个人还在朝着师尊脚下的那处看台狂奔。
天哪,我想干嘛?不对,应该是这尊神仙想让我干嘛?!
终于,脚步停了下来。我稳稳地站在了看台上,脚下是那些称兄道弟的同门们,我泪眼婆娑地看向师尊,迅速调整自己的小心思,藏起了忤逆师尊的想法,赶紧默念了一百遍:
「师尊是好人,我父母相信他。师尊是好人,我父母相信他!」
最后,觉得不够虔诚,我干脆双手合十地看向他。
突然间,我觉得胸口一凉——
吓得载晕了过去。
8
等我醒转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还笔直笔直地站在看台上。
天,还在看台上!
我急忙往胸前扫一眼,咦~有衣服。是一身鹅黄色襦裙,裙角微微荡起。
台下唏嘘声一片。
「哎呦,老七不错呀!」
「要命,真是个女的!」
「天哪,咱跟这么个大美人睡9年了!」
「我还是觉得她男装好看。」
……
虽然看不到自己的真实样貌,想来,还是挺——惊艳的呀!
正得意间,又感到背后一热,师尊他老人家把我推下了看台。
于是,
还在猜测自己美貌的我,以狗吃屎的状态趴在了台下。
随后,那冷冰冰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去,走走看。让师兄们看看你的真身。」
这话说的,不就是男的变女的吗,我还不会走了?
于是,我拍拍裙子上的灰,昂首挺胸准备出发。
刚迈一步,险些摔倒。
这个……胸突然大了,看来也比较烦恼呀,没掌握好走路的力道,这刚刚变小的脚丫子,竟然不太好走路了。
适应了一下,我继续向前走,这次是含胸驼背地向前走,两只手提起裙摆,尽量让这突然变小的脚好走一些。
就这样战战兢兢地向前,快到大师兄面前时,我刻意挺直了腰板,并让自己走路的姿势婀娜多姿了一点。
不是说男人都喜欢胸大的吗?我看我这两馒头应该也不错。
结果,大师兄并没有抬头看我,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我站定在他眼前,不甘心地冲他挥挥手、眨眨眼。还是不搭理我。
于是,
「大师兄,你看我!」
大师兄终于抬头,他眼里有一丝诡异的神色闪过,但很快变成了讪讪的笑。
「小七长大了,还会变女孩子了。」
就是那么一瞬间,我心里就突然打了一个寒颤。心里有什么感觉飘过去了,没抓住。
紧接着,我想到了自己的表白。今天这么合适的日子,要么,再来一次?
「大师兄,你愿意娶我吗?」
这话说出,在场的师兄弟们又是一顿嘈杂。
「要祸害大师兄?」
「那让祸害你?」
「我可不要,这老婆要是娶了,以后怎么过日子。从小睡到大的老婆?先是男的,后是女的?」
……
大师兄只是怔怔地看着我,没答话。
这时,一个幽幽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挑好了?那就你大师兄吧。」
师尊的突然开口,让大师兄从愣怔中醒过来,他急忙开口:
「师尊,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管你是哪个意思?」
「……」
就这样,迎着众人同情的目光,我喜滋滋地牵手成功,拽着大师兄的衣袖就大跨步往上清殿走。
迟则生变呀,师尊真乃神人,这么明白我的心思。
9
小舟山下民风彪悍,素有抢亲的风俗,男子与女子两情相悦的话,可以先带回家洞房,然后择日完婚。
所以,我以为,师尊也是这个意思。
于是,我一路耀武扬威地牵着大师兄的衣袖。
他既是没有拒绝,那我俩今晚是不是就可以先洞房?
毕竟,跟师兄弟们一起历练几次,其实也逛过几次青楼,对这男女之事,虽说未有机会体验,但也听了一二。
据说,这第一次多少有点疼。但是,这两情相悦的男女在一起,想必,这疼痛都会减轻,或者,更为刺激吧。
我脑子里一路上都是我和大师兄上上下下的画面,却唯独忘了问大师兄到底是愿不愿意。
于是,待我行到上清殿门口,一回头,就撞上了他愁眉不展的脸。
「师兄,我不够美?」
「小七,你现在很美。」
「那我胸不够大?」
「很大了。」
我鼓足勇气问了最后一句:
「那就是,我现在还不够骚?」
只见他眉头皱得更深:
「……」
我依然不放弃地继续:
「其实,这个我还没学会。你放心,毕竟刚刚变身吧。我适应一下,肯定比向月楼的姑娘们更骚气。」
唉,本来我这个人吧,就没什么脸皮。毕竟,师尊曾经教导我们,在重要的事情面前,面子是最不重要的。
看大师兄还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我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想拉他进屋的手就这样停在了半空中。
「啪!」
我的手背生疼一下,被师尊的大手拍了一下。
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又被打,我抬眼的时候,眼里就蓄满了泪,心里有股幽怨的气息升腾了起来:
「我喜欢个人,容易吗?你们都来挡我——」
师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飘过来的,他就那样横在了我和大师兄中间,然后一脸嫌弃地看着我:
「急什么?」
10
我愤愤不平反驳:
「不是你要给我选夫婿?」
师尊又恢复淡淡然地问:
「那就现在洞房?」
我声音变得很小:
「怕他后悔。」
「那你不是昨天还说喜欢为师的?」
听见这话,我和大师兄同时抬头,看到大师兄眼里的震惊,我几乎是想钻进地缝一直不出来的。但是,为了尊严:
「人的心思是会变的,我一直喜欢大师兄的,昨天……」
师尊的冷脸压下来的一刻,我的小心脏紧了一紧:
「昨天?」
终于,我鼓足勇气,又撒了一个谎:「我昨天临时喜欢了你一会儿。现在已经改过自新了。」
「真的?」也不知道这问的是哪句?只见他的脸还在逼近,我就胡乱地点头。
于是,这尊神仙终于摆了摆手,决定不管我了。
正当我又把炯炯有神的目光集中到大师兄身上时,
「啪!」
又是一下,这次是一本书从头顶飞过,刚好砸到了大师兄头上:
「把这书背会,再洞房。」
师尊的声音终于远了,我捡起来地上的蓝皮本子,上面赫然写着:
「男德——」
11
小舟山的日子一直很单调,所以,一点小波澜就会让大家兴奋很久。
于是,我和大师兄路沉的准新婚生活,成了大家茶余饭后最好的谈资。
那天,我和大师兄在一起研究《男德》。
「师兄,其实,你不用这么认真的。」
我满眼桃花地盯着他,心里想着,男德其实大可不必,你现在这样就很好。要是你想让我做贤妻良母或美艳妇人,我倒是可以学一学的。
「我就是好奇,这男德都有什么?」
他还是一脸认真,搞得像在研修武林秘笈,反而,不抬头看我一眼。
「哦。」
觉得不好打扰他,我也不再做声。
蹑手蹑脚向院门口走起——
门外,有只胖手正朝我挥舞,是小十四。
哈,在明白我终于名猪有主之后,后山修炼的师兄弟们隔三差五地找我「解闷」。
「七师……姐」
看他艰难改口,我把手又朝胸前摸了一把,嗯,本沙雕以后就一直是女装大佬了。
「嗯呢?」我咬根小树枝回应。
「今天有啥消息没?」小十四一脸好奇。
我懒洋洋反问:「你那边呢?」
「师尊今天非常凶,罚了好几个师兄。我害怕,就说自己闹肚子,跑来给你解闷。」
「罚谁了?罚的什么?」
「你先说你俩今天干嘛了?」
「咱俩谁给谁解闷呢?」
我眼珠子一翻,这些家伙每天换人轮番过来打探消息,是想知道个啥?
「你俩那啥了没?」
小十四终于问了出来,问完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你脸红啥?既然不好意思问,那你还来?」
我是脸皮厚,但凡我要有点进展,肯定要下山昭告天下的。
「二……二师兄让问的,不是我自己。」
这小子低个头,断断续续来了一句。
「呸!淫棍!」
我咒骂一句,又嘿嘿一笑,然后拍拍小十四的头,语重心长地给小十四说道:
「你告诉二师兄,急是急不来的。不过……」
「不过什么?」
我又是嘿嘿一笑,把小十四搂过来一点,看着他疑惑的眼珠子,我把嘴凑到他耳朵边,小声说道:
「你倒是让二师兄替我想想办法呗……」
这小子一脸单纯地从我臂弯里挣脱:
「师姐,男女授受不亲。」
「滚。我还见过你光屁股蛋子呢!」我把他松开,一脚揣下台阶:
「赶紧把我说的,告诉二师兄。他明白我的意思。」
看小十四揉着屁股走远,我又蹦蹦跶跶地回了院子。
远远瞧着那玉树临风的未来夫君,
再想想二师兄以前提到的「药」,
嗯,不由得老脸一红,心跳加速,「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又暗暗啐自己一口:
「老七,你可太卑鄙了!」
12
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师兄每天都在研究《男德》,而不赶紧对我「下手」。
于是,
我干脆厚着脸皮跑去问师尊:
「师尊,咱们这修行之法中,有没有……」
「没有!」这冰块脸头都不抬,就给了两字。
我不死心,干脆心上一横,继续补充:
「怎么让我和夫婿赶紧双修?」
这下,他的脸好像更沉了,斜睨我一眼,抬手捞起茶碗,慢条斯理道:
「就这么急?」
我站着不言语,一副很坚定的样子。毕竟我已经十九了,二师兄十九的时候,早就「开光」了!
「不再看看?」他又轻飘飘来了一句。
我低个头,又开始脚尖画圈圈:
「还看个什么劲儿,从小到大在一起的。再看,得把衣服扒了看……」
说完这话,我自己也没好意思再抬头,就感觉有道目光在脑袋顶凉嗖嗖地扫来扫去,然后又是一句轻飘飘的话:
「为师要考验考验。」
从上清殿正殿出来,我就很泄气。
什么嘛,说好给我找个夫婿,选好了又不让碰,这不是让守活寡吗!
下了台阶,我就四仰八叉躺在了门口姥爷树脚下。
一口怨气吞在肚子里,胀得难受:
「唉,姥爷树,我喜欢个人容易吗?这都到手了,还不让碰,他安的什么心!」
正幽怨幽怨地喘着半死不活的气儿,
一只小胖手突然从脑袋顶伸了过来。
「二师兄给你个东西。」
我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抬手抓过他手里的纸包。
大纸包里有仨小纸包,小纸包里有一点点白色粉末。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我猜的,应该也八九不离十了。
我激动地捏了把小十四的脸:
「替我好好谢谢二师兄。告诉他,事成了给他讲细节!」
13
「你要成什么事?」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从殿里飘了出来。
我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我要给师父个惊喜,你切等着……」
「什么?」
我把药藏背后,小碎步往偏殿退去:
「说出来就不灵了,惊喜嘛,总要有点仪式感的。」
师尊没继续搭理我,越过我,扬袍出了院门。
他前脚走,我后脚就打发走了小十四,赶紧去给准夫婿路沉沏了一杯热茶。
「大师兄,看得不烦吗?师尊走了,喝个茶?」
我殷勤地将茶碗给他布好,这货竟然是眼不离书,愣是摸索着拿起茶,一饮而下。
我去,太快了,我还没准备好!
见他一杯热茶进肚,我这没吃药的,心里就开始沸腾。
我回房赶紧换了身妖艳的衣裳,随后,十分清凉地又出现在了大师兄面前。
奇怪,他好像没什么反应。
于是,我就趴在桌案上,等。
大师兄终于察觉我的异样,转头问道:
「你干嘛?」
「等你。啊,不是,瞌睡,趴会儿……」说着,我还象征性地打了个哈欠。
大师兄笑了笑,盯着我道:
「小七,回去睡,看你穿的少的,免得冻着了。」
「那小沉沉,一起睡~」我小声说出这三个字,又迅速低头,脸上有火烧了起来。
天哪,吃了药的人是他好吗?我干嘛会「发骚」?
「咳~咳~」大师兄尴尬咳了两声,然后,没搭理我,继续看书了。
我也就继续趴着,等「药效发作」。
结果,
我就真的睡着了。
……
14
再醒来时,桌上是自己的一滩口水,桌子另一边的大师兄早已不知去向。
我懊恼起身:
「这沾桌子就睡的毛病,这会儿怎么能够!」
狂奔出院子,又辗转找了几个耳房,终于在上清殿正殿那边找到了大师兄。
嗯,人家在跟师尊下棋。
说好的药效呢?
我记得二师兄那会儿形容过这个药呀,
遇佛杀佛,遇魔降魔,
就是再倔强的高岭之花,也是欲望的胯下臣。
骗子!
莫非,是我下的剂量不够?
于是,我转身准备回偏院。
「小七,你又想干嘛?」师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头都不回的说道:
「给我夫君沏茶去!」
……
于是,茶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大师兄还没回来。
我舍不得把这壶茶倒掉,就守着茶壶死等。
毕竟,剩下两包药都下进去了,要是这回还没效果,我就去胖揍二师兄那个老小子!
就这样,我又沾着桌子……睡着了。
……
天擦黑的时候,我被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了。
一抬头,就看见了师尊他老人家。
他手里拿个茶碗,正悠哉悠哉喝茶:
「小七,你给为师的惊喜呢?」
茶碗?茶?喝茶!!
我当时受到了十万点惊吓,一个激灵险些从椅子上掉下来。
是的,那壶茶好像正被这尊神仙一点一点干掉。
「师尊,这茶凉了,我去换一壶。」
「不用。」他抬手按着茶壶,继续问我:「惊喜呢?」
我是真的想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永远不回小舟山。
「师尊,这是我夫婿的茶。」我只能换个办法。
师尊一脸嫌弃:「确实不怎么样。」
「那我去换一壶。」
「算了。」他依然按着茶壶:「不过,这味道还挺特别,有点……」
「什么?」我忐忑地看他。
「我再尝尝」说话间,他又倒了一杯。
天哪,您老人家身体受得了吗?
15
眼看茶壶见了底,我的脸是越埋越低,心里暗暗祈祷:
「二师兄,我求你了,你一定要骗我!」
本着「走为上策」的想法,我干脆起身,佯装尿急,准备溜之大吉:
「那啥,您老人家慢慢喝……」
「站住,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为师?」
一把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顿了顿身形,心上一横:
「我——」
话还没说完,就见这尊神仙「嘭——吧唧——」忽然倒地。
我的个天,不是说好的迷药吗?不是说好的「欲望的胯下之臣」吗?
怎么……敢情是个「蒙倒驴」?
我赶紧退回来,在师尊身边转悠一圈,发现他确实一动不动了。
小心翼翼用脚揣了下,又用手扯了扯他袖袋,
这厮是一动不动,于是,我壮着胆子,蹲在了师尊脸前:
「师尊~大神仙?嗨——」
突然,我感觉后脖子一热,自己的脸就被一只大手带到了师尊脸前。
天!这骤然的凑近,让我呼吸一窒,太近了!
师尊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我身后,紧紧钳制住了我的后脖颈,
于是,我就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蹲坐在了师尊面前。
怎么个姿势呢?屁股撅着,头被师尊的臂弯困住,脸以极其暧昧的姿势逐步凑近他的那张冰块脸。
我试图悄无声息地挣脱,但完全使不上力,这老神仙的劲儿很大,貌似并不像个处于昏迷的人。于是,我干脆放松下来,准备跟这个戏弄我的师尊谈谈:
「师尊,我知错了,你能不逗我玩了吗?」
「……」他没动,睫毛都没动。
于是,我鬼使神差地用爪子去挠了一下他的咯吱窝。
「……」还是没动,这厮装得真像。
于是,我干脆躺平在他的臂弯里,满脑子都是「万一被大师兄撞见,我该怎么解释自己的禽兽行径!」
16
嗯,胳膊麻了,换个姿势。
脑子一热的我,翻了个身,将一张小脸翻到了师尊脸前。
剑眉,紧闭的眸子,笔挺的鼻梁,薄唇,棱角分明的脸……我感觉心跳不由得停滞了一下,这是那张几万年不变的冰块脸吗?是人神共惧的蓦远白吗?
不知是怎么想的,我慢慢凑近那张脸,特别想把他看得更加分明。
一瞬间,他的眸子睁开了,眼里带着丝丝猩红,声音里有着莫名的情绪:
「小七……」
我一个机灵,竟然从他突然松开的臂弯里滚了出来。
刚想逃,却又被一把大手给牵了回去,天!他拽住了我的腰带。
「师尊,我错了——」我心里有一丝丝害怕,颤微微小声恳求。
师尊慢慢起身,却好像很艰难,他一手拽着我,一手撑着身体挣扎坐起身来:
「小七,这茶是不是有问题?」
听到他有气无力的声音,我脑子里飞快转着:
该不该承认?这要是承认我在茶里下药,我这忤逆师尊的罪名不就坐实了?要是不承认?这老神仙能信吗?
于是,我干脆默不作声,装作无辜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了脑袋。
「什么药?」师尊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敢继续答话,只是喃喃道:
「师尊,我扶你……」
自知干下了这等事情,我的好日子就要倒数了,想一下,大不了卷了铺盖,带着夫君下山去。
「师尊,你倒是使点劲呀……」我上手去扶他,却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的热力。不仅能感觉他透过衣服的热,还能感受到他口鼻里喷出的热气。
天哪,这老神仙不会是真的中招了吧?
该怎么办?冲个凉?还是喝点凉水?我的脑子里突然变得一团浆糊。
是哪个混蛋要下药的?是哪个混蛋要下药的?
二师兄,我后悔了!
17
我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扶着师尊回上清殿正殿。
一路上,这尊神仙是一点力气也不想使呀,整个身子就靠在我身上。
先是靠着,后来干脆瘫在了我的后背上。
这夏末秋初的,本来还有点小凉快,但让这热烘烘的人在背上一瘫,我就感觉自己这一身清凉白穿了。
随着豆大的汗珠往下掉,我感到浑身黏腻,唉,糟蹋了这身精挑细选的衣服,本来是要准备「诱惑」夫君用的,现在成了「苦力装」了。
好不容易,挪到了床榻边,我一个耸肩,想像甩麻袋一样,将师尊直接甩到床上,结果,力道不够,反而把他更紧凑地贴在了我的后背上,他的脸就紧挨着我的脸,一边揣着粗气,一边在拉扯自己的领口:
「呼哧呼哧——」
天,神仙,可不带这样的,你要干嘛?
眼看师尊不顾颜面,想在我后背上宽衣解带。
我干脆朝后一躺,用力把他扔到了床上,没想到——
这燃烧着的冰块脸,手上却很有力,又一次把我钳制到了他的床榻之上。
……
这奇怪的姿势,我又掌握了一个,我和他叠着,躺在床上,我就被他钳制在胸口,以很尴尬的样子,躺在他胸口。
脸上腾的一下,火烧了起来,我尴尬地试图翻身下来,于是,扭了扭腰肢,想把自己蹭下来。
结果——我就这么「点火了」。
「别动!」身下传来冰块般的声音,声音里有一丝压抑。
额,我不动了,但是,感觉后背靠近尾骨的地方,有什么在慢慢胀了起来。
天哪,以我在师兄弟身边混迹多年的经验,这是师尊的「兄弟」动了!
该怎么办?我的个天娘呀,我这是忤逆师尊,他会不会之后对我千刀万剐。
想到这里,我不顾一切地开始扭动身体,想赶快离开床榻这块儿「是非之地」。
18
兀的,师尊蓦远白翻转身形,双手撑着床榻,将我困在了身下。
他俯视着我,眼里有热浪翻滚,墨色长发像瀑布般泻下来。这个男人揣着粗气,嘴唇已红得娇艳欲滴,比那青楼头牌姑娘的唇色还要诱人。
「咕咚——」
不知出于什么想法,我竟然不自觉咽了口水。
脸上也开始烧起来,层层热浪涌上心头,我明明暗恋了那么久大师兄,可是,现在,此刻,我就是特别地想「忤逆」师尊!
他就这么定定地看了我一瞬,然后,手从我身下游走而上,一阵战栗,我感觉自己像是被逐步点燃,眼中哪还有师尊,只有一个有着妖艳容颜的男人,天哪,他比那头牌姑娘还有风情,好像有无形地吸引力,推着我向上去迎合。
师尊的手攀上我的肩,然后,从锁骨到脖颈,从耳后到侧脸,一丝丝一寸寸,这如游蛇般的指腹摩挲过我的肌肤,停在了脸颊处,他红着眼喃喃道:
「小七,你说喜欢我很久……」
「……」就像被施了咒,我竟然点了头,已经忘却一切,满眼满心都是眼前的男人,身上的燥热,从上到下缓慢燃烧,甚至,感受到了身下……
天哪,羞耻感袭来,我有片刻清醒,这是师尊!
「师尊!蓦远白!我是小七呀!」
「蓦——远——白?」他剥下青衫,仅剩里衣,欺上身来,一张俊脸凑得更近:
「那又如何,我向来不是个世俗的人。」
这是我该听的吗?这是那尊高高在上的神吗?
脑子里有什么轰然炸裂,完了,造孽呀,我的神尊他要干嘛?
他摸索着去探我的里衣,我颤抖着拒绝,身体却已经软得像面条,声音发出时像是呻吟:
「蓦远白……师尊……」
「你在引诱我?」说着,他的手突然伸进了我的里衣,后背爬上了一条火舌,我突然热得想把自己剥光,两只手从开始的挣扎,到不由自主攀上了师尊的后脖颈。
……
19
「嘭——」有瓷器碎裂的声音穿透耳膜,我骤然清醒,朝外望去。
门口是大师兄,他的衣袍在风中凌乱,他凝滞的眼里尽是碎裂,刺得我突然感到特别惊慌。
「你们——」他的声音里带着颤抖。
后背的那只手瞬间抽离,只见师尊一个挥手,强大气流冲天而起,不仅将大师兄甩出了大殿,还将殿门关闭,帷幔散下。
这个间隙,我滚下了床,逃也似的向外趔趄。
「你不愿意?」师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有愠怒,还有一丝不甘。
「我……」拒绝的话出不了口,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愿意不愿意。
我明明是暗恋大师兄的吧,从第一次他和师尊把我带回小舟山,从他和师尊把我从山中兽嘴下救出,从他和师尊守在我的病榻前……
所有我喜欢大师兄的场景里,他都在,他都在……
那么,我到底在喜欢谁?
20
我逃也似的离开上清殿,身后传来殿门轰然关闭的声音。
大师兄已经不见踪影,
我在偏殿、耳房找了一遍后,开始在小舟山上漫无目的的游荡。
脑子里还是师尊那句话,似乎有蛊一般:
「你不愿意?」
我是不愿意吗?
身体很诚实,不是吗?
我记得混迹情场的二师兄说过,
身体比心更清楚自己要什么。
为什么对大师兄只是欢喜,虽然心心念念要洞房,可是……
对于师尊,我没有想过,是不敢想,还是不能想?
小舟山很小,我转了一圈之后,明白了一件事。
要是大师兄有心躲我,我找也没用。
蹲坐在松脚青石上发呆,
脑子里不断不断地回放上清殿里的满室旖旎。
然后,雨来了。
先是细细碎碎的雨丝,
然后就是倾盆大雨了。
我就默默淋雨,又想起跟大师兄一起长大的日子,我究竟是怎么把一切搞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雨大概下了一两个时辰,天也已经全黑下来。
再回到上清殿时,我拖着沉重的身子直奔偏殿而去,太累了。
然而,甫一进门,就闻到了漫天的血腥味。
「大师兄——」我冲口而出,急忙向里屋奔去,
满脑子都是师尊恼羞成怒折辱大师兄的场景,
要知道今天这个情形,都是我的错!
然而,床榻边趴倒在地的是一个小小的身影,
小十四!
他的手伸向床幔一侧,周身染了血色。
我趔趄一步上前,急忙把他扶起。
小十四的脸上有血污,双眼紧闭,嘴角有一丝干涸的血迹。
21
搭脉搏、探呼吸、听心跳,
小十四应该是无恙,但这周身的血迹和嘴边的血?
不及多想,我赶紧把他横抱而起,先去找师尊看看。
上清殿的房门还是紧闭的,
我一脚踏开门的时候,呼吸有一丝凝滞。
眼前的上清殿,漆黑一片,长明灯被熄灭了。
师尊?
他每天固定时辰会打坐,这个点也应该正在殿内。
适应了眼前的黑暗,我看到了正殿桌前坐着一个人。
黑色笼罩下,只余轮廓,清冷瘦削。
正在我怔怔然时,他说话了。
「小七,你回来了?」
身形一颤,是大师兄!
我咽口唾沫,心上没来由地爬上一丝恐惧,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总觉得阴影下的这个人,熟悉又陌生。
「你找过我吗?」
又是一句问话,我逐渐清醒过来,抱着小十四疾步上前。
「大师兄,小十四他——」
话没说完,随着距离拉近,我看到了大师兄宽大青衫下掩着的脚,被风吹得露出了一个脚尖。
在洒进来的月光下,越来越清晰,是血污。
火光电石间,我下意识地想后退。
却已经被一双大手揽住了后腰。
「小七,刚回来,又要走?」
如果说之前,我心中存了异样,现在就是大大的恐慌在蔓延,因为眼前的大师兄实在是太诡异了。
他额前飘着几缕散发,身上有刺鼻的血腥味,曾经俊逸的脸庞,现在看上去有点狰狞。为什么狰狞?因为那皮肉之下,有隐约的黑线在浮动,随着他说话,五官会不自觉的抽搐。
天哪,这还是我的大师兄?
22
我下意识脚下一软,差点跪坐下来,却见手中小十四把他一把抓起,甩了出去。随着落地声,还有小十四的一声闷哼。
他醒了?我撇过头不看大师兄,紧盯着地上的小十四。
「十四!你怎么了?」
「七师……兄?」好像是才回过神来,他稚嫩声音里有一丝懵懂,一脸迷茫抬头,愣怔地看向双手环抱着我的大师兄。
「大师兄,你?」
我感到腰上的手又紧了紧,于是,将手撑在了两人之间。
就是这个动作,好像惹恼了大师兄,他盯着我的眼睛里陡然染上一丝血红:
「这就不舒服了?你跟蓦远白苟合的时候,不是很舒服?」
「你!」我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难道我能告诉他,这茶是为他准备的吗?是师尊误打误撞喝了,但是,我……确实被师尊的尊荣给蛊惑了。
看我不再辩解,他眸子里的光又暗淡了几分。
「大师兄,你到底怎么了?十四身上的血迹是你……」话哽在嘴里,我不知道该怎么问,大师兄是最疼我和小十四的人,他怎么会?可是,刚刚,他明明把十四甩了出去,不顾他的安危。
我欲言又止的转头看向十四,十四只是发呆,一副茫然的神情:
「大师兄,七师……姐,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怎么了?刚刚——」
「刚刚怎么?」我急忙问道,也不管自己还被大师兄紧紧箍在怀里。
「刚刚我去找你,然后,进门看见床榻上有人,我就靠近想看看,接着,就没知觉了。」他一脸蒙圈的看向我。
我正想继续问,却感到后颈一麻,眼前一黑,瞬间不知所以了。
昏昏沉沉间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仿佛是有人在耳畔轻轻呵气:
「你该后悔了。」
23
耳边是呼呼啦啦的风声和衣服猎猎作响之声,
我应该是有一丝意识是醒着的,身体无力,却感觉自己被很好的包裹着,温暖而滚烫。
大概两炷香的时间吧,我被放了下来,冰冷的触觉传来,意识逐渐恢复。
「醒了?有什么要问的,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大师兄温柔的声音传来,他与刚才判若两人。
「大师兄?是你吗?」我颤巍巍开口,心里有一肚子疑惑。
他背对着我,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件墨色长袍,消瘦的身形有几分坚毅。
「这样吧,我给你讲个故事。」不等我答话,他自顾自开口,温柔的声音和耳畔的风一起传来,本该是惬意的时刻,我浑身却一个劲打寒战。
这应该还是小舟山的范围,是哪个小峰的山顶呢?周围并没有特别明显的标志,在这月色淡淡的夜里,更是带着几分神秘。
我勉强撑起身子,大师兄的声音还在陆续传来:
「我7岁上小舟山,之前记忆全无,我奉他为神明。他教我读书习字练武,让我做他开山大弟子。我感到无上荣光,因为他是人神共惧的蓦远白,是将魔界整体封印的诸神之尊。」
他的脸在夜风中罩上了一层光晕,我看着看着,有一种陌生感油然而生。他要干嘛?这欲扬先抑的语调,是干嘛?
我搓搓手,脑子里开始乱七八糟瞎想:
「至于吗?这是要先夸夸师尊,然后痛斥他的夺妻之恨?但是,我没被夺了呀,我这好端端的,还是个雏儿!他这非得神叨叨把我整到这里来,搞得事情是不是有点大了?」
想着想着,嘴里就没刹车,溜出来一句话:
「心眼子也太小了……」
这话一出口,气氛瞬间变得尴尬了起来。毕竟,他是在抒情,我这句话,有点像是「抬杠」!
只见大师兄的身形一滞,肩膀突然开始一耸一耸的,有小声的抽噎声传了过来。
天哪,大师兄是哭了?
我想赶紧起身,向他解释自己的话不是那个意思,可刚想站起来,腿上一用劲儿却又瘫倒在地。
「你别乱动——」他幽幽转身,脸上挂着两条亮晶晶的水线,然后特别幽怨地对我说:
「我下了点药,你一时半刻走不了。」
嗯,不亏是夫妻,都喜欢这一招。
……
24
我一脸黑线的瘫倒在地,努力撑着手,想找个舒服的姿势:
「大师兄,咱们回吧。我有点冷……」
「你冷?」月光下,我依旧能看到他带着血丝的眼睛瞪着我:「我对你哪点不够好?你要跟蓦远白在一起?」
「师尊他……」不待我说完,他对我使了噤声咒。
额,都不给我辩解的机会,这还是我那玉树临风、和风细雨的大师兄吗?
「小七,你先听我说完吧。」他好像耗尽了力气,转过头,十分沮丧的声音幽幽传来:
「这个世界太小了,小七,我下山游历的第二年,就遇到了自己的亲人。」
好像是怕我不信,他赶紧扯开领口,让我看肩胛骨附近的那个灰色印记,那是很小的一块印记,就像是个小月牙,边缘整齐,色泽好像较之前鲜艳了些。我把头探过去看,又一脸好奇地望向他。
「这个是胎记,也是我认亲的唯一可循之迹。我遇见了舅舅。你肯定好奇,我失忆了,怎么能知道。可是,跟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我确实知道,就像是脑子瞬间开了一道裂缝,很多东西挤进来,很多东西钻出去。我当时头疼欲裂,他就把我带回了家。」
大师兄深吸一口气,好像鼓足了勇气:
「那是魔族的地下城。」
我睁大了眼睛,感觉不可思议。魔族不是早就被师尊封印了吗?
「你不用惊讶,这是魔族的一个旁支,与人类混迹多时,他们中的很多已经接近人类血统了。就像我,就是人族与魔族的结合体。」
他苦笑一下,皮肤下又开始有暗线浮动,这笑容就突然又变得狰狞了起来。
我心里也开始苦笑:
「闹啥呀!我不就是想要份甜甜的恋爱,想跟心上人拜堂成亲入洞房吗?干嘛搞这么复杂,我这是爱上了一颗 杂拌糖 吗?还是裹着玻璃渣子的那种?老天爷,我不搞对象了行吗?什么人族、魔族的,这也太离谱了。」
25
大师兄的嘴还在叨叨,我就突然有点犯困,其实,我对于这些,是真的不感兴趣,就跟我一起待在小舟山上过小日子不好吗?
「……小七,我有责任让魔族不再躲在地下。所以,我……」
这几句,他说得很为难,像是在挣扎:
「我恨自己,把仇人当恩人,恨自己不敢,也不愿去杀了蓦远白,自我记事起,他真的一直待我很好。」
哎呦!他想得挺多呀,但这一句话让我瞬间清醒了,还困什么?要是师尊被杀?这小舟山……就这么一想,心口就针扎似的疼了几下,这大师兄到底给我还下了什么药,我怎么没来由的一阵心慌意乱。
血气翻涌间,我竟然不自觉说出了一句话:
「不要!」
噤声咒破了?我这是功力精进了?还是大师兄实力不行?
正不明就里间,就见大师兄猛地扑了过来,他抓住我双肩,用力箍进怀里,下巴正抵在我的肩胛上,一阵阵疼。
「大师兄?」
「小沉沉?」我试着叫他,我的双手还没什么力气,根本推不开他。
他的身体是滚烫的,有声音从耳后传来,是牙齿咯咯作响的声音,那种冷冽就像是从地狱深处刚刚爬出来的魔鬼:
「你被蛊惑了。相信我,小七,蓦远白他没按好心。你想过你的父母吗?他们是谁?会不会也是被诛杀于这个神尊的剑下?」
这话让我浑身打颤,我不知道自己是在害怕大师兄,还是在害怕他话里可能藏着的真相。
莫非?我的记忆,也是这样?
26
「小七,咱们联手吧。」
大师兄的声音还在不断从脑后传来,他环着我的手臂稍微放松了一点:
「你既是嫁给我,既是想要跟着我。那你就随了我的心愿,咱们想办法除掉蓦远白,我带你离开小舟山,把地下城的那些善良的魔族都放出来,让他们能正常的生活。还有……」
他的声音越来越兴奋,好像在说什么宏大的愿望。
我的心却一寸寸暗淡下来,我的父母是谁?师尊不说,我记不起来,这里面有秘密,我却绝不愿意相信,这秘密是腌臜不堪的。
或许是感受不到我的回应,他终于将我放开,一张表情复杂的脸凑了过来:
「小七,我说的都是真的。还有,小七,我喜欢你。」
说完这句,他满眼期待的等我回应。
这句「喜欢」,我大概是等了很多年,但一时懵在了那里。
不是这样的,按理说,大师兄说他喜欢我,我该是开心到冒泡泡的,我该是幸福得咧开嘴大笑的,我该是直接扑上去回应一个啵啵的。
为什么,就那么一瞬间,我心里闪现了师尊的脸,斜睨我的眼睛,调笑我的眼睛,颐指气使的眼睛,满是欲望的眼睛……
对,我的心里突然间塞满了师尊那张脸。对于大师兄的喜欢,竟然不知如何回应。
「小七?」大师兄依旧看着我。
可是,「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你是喜欢我是个男的?不喜欢我做女人?那师尊让你我完婚,你迟迟不肯?想必你是不喜欢我的,别勉强自己,大师兄,我们两个也还可以做师兄弟的。」
不知出于什么想法,这串话好像不经过脑子的整理,就这样呼啦啦地跑了出来。
「我……我……你男子时,我也喜欢。如今是女子,也是可以的。我不知道自己想把你怎么样?但是,我这次回小舟山,是要想办法报仇的。所以,与你成亲这件事,是……意外。」
「意外?」听着他犹犹豫豫的话,我突然心上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他也不是十分笃定对我的想法。既然是从男子时候喜欢的,大师兄莫不是个断袖?
27
断袖这想法一旦产生,我脑子里就不由自主开始想象,天哪,那场景……
两个男人赤身裸体滚在一起,这一抬头间,那明明就是自己和大师兄的脸!
「啪!」我赶紧甩了自己一巴掌。
「小七,你不必这样,咱们从现在开始,都不迟的……你叫我小沉沉,也是好的……」大师兄再次凑近我,双手开始攥住我的手。
「大师兄,我……」我的话还没说完,他的嘴竟然凑了过来,在嘴唇接触的那一刹那,我觉得自己快疯了,我不想要!
正欲挣扎,突然感觉怀里一凉。眼前的大师兄飞速后退,一直退到了悬崖边上,身体不得动弹,好似被束缚在了那里。
「大——」我的喊声被遏制在喉咙里,他悬在那里,我感觉自己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忘了刚才被他亲吻时的不舒服,我急忙转身。
夜色里,一棵巨型榕树上,青色衣袍迎风猎猎,师尊悠然地停在一支粗壮的树枝上,斜靠着树干,在朝我招手。
「师尊?你?」我心里有一堆疑问,看看师尊,又看看大师兄。
「小七,我一直在。」他懒懒地回答,眼睛好似在看我,又好似什么都不看,然后,淡淡地说了一句话:「你俩婚约解除了。」
「什么?!」我和大师兄同时出口。
师尊的眸色深了一深,从树上飘了下来,站在我的身边,像拎小鸡一样,抓住后领子把我拎了起来,在我耳边重重地问了一句:
「不愿意?」
28
耳畔是师尊温热的呼吸,他的声音和温度一起向我袭来,我的心跳就突然间漏了一拍。
那,我是不是喜欢这尊神仙。
可是,我只是个想要修仙的小徒孙,怎么能够?!
「无妨。」他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呆在原地,这货是能听懂我心事吗?上次也是,这次也是,好像我在想什么,他都知道。
可是,这「无妨」又是什么?
我干脆大着胆子看他:
「师尊,你的无妨是什么?什么叫无妨?」
他笑了,嘴角弧度越来越大,耳根儿都跟着动了一下:
「就是,你和我,无妨。」
天哪,我听见了什么。脸上突然间火一样烧了起来。
空气好像突然间不够用了,我想大口喘气来缓解情绪。
……
「嘭——」一声巨响,大师兄冲破了障,寒光一闪,一把软剑从他的腰间抽出,直扑师尊面门。
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心里满是保护师尊的想法,就那一瞬,我小狗护食般地也扑向了师尊。
动作进行中,我发现,他老人家仿佛正在念诀。
额——我扑了上去,什么法诀、什么真气,统统会被我扰乱了吧。
「哎呀!」
没想到,很尴尬的我扑了个空,被摔在地上,蓦远白这个神仙,他稳稳地朝上一飘,反手又开始念诀。
要是现在还说他老人家对我有意思,狗都不信。
灰头土脸的我,干脆趴在地上不起了,就原地躺在那里,看老鹰戏小鸡。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打架的两个人实在是:
「实力悬殊」。
于是,不消片刻功夫,师尊可能觉得玩累了,就把大师兄一个挥手,就扫到了大榕树上。
嗯,还是那棵榕树,还是那个树枝,我的小沉沉就倒挂在了那里:
「蓦远白,你负了我!你负了我!」
29
大师兄的怒吼,他这用词,让我歇着的脑瓜子瞬间灵光一闪:
「大师兄,你是不是有什么隐情没告诉我,你是要报杀父杀母之仇吗?这幽怨的口气,好像是情仇吧?莫非……」
没等我继续浮想联翩,师尊身形也是一滞:
「我怎么负你?」
这话都能问得出来?我整了整衣服,赶紧坐好,一脸看好戏地盯着前方阵地。
姑且不叫他大师兄了,这诡异的气氛,这幽怨的气质,确实跟「小沉沉」更加相配。
小沉沉扭动了下身子,愠怒地说道:
「你负了我娘,也就负了我!」
哎呦!不错呀,今天这收获大了去了,不行,改天一定要用这个「小花边」去跟二师兄去换几瓶好酒。
好像是又听到了我的心声,师尊就在这个时间,回头很无奈地瞪了我一眼。
嗯,我很低眉顺目地,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了。
「你知道你娘是谁?」
很棒,渣男都是这么问的。
小沉沉没有输,气质这块拿捏得稳稳的,继续幽怨:
「你以为我忘了?我游历三年,终于找到了亲人,也知道了你们的故事。」
师尊似乎很不耐烦,沉了一口气,冷冷地说:
「路沉,你遇见了谁?」
「魔族贺渊离!我舅舅!你现在知道我娘是谁了吗?」小沉沉说话的表情稍微有点狰狞。
唉,让我有点不喜欢了。好吧,大师兄,我可能真的不该想找你表白的。
「你想找谁表白?!」
师尊蓦地转头,神情很是惊讶,声音里好像夹杂着一点点愠怒。
30
面对这张神仙俊脸,我有点懵,怎么回事,从什么时候起,我的所有小心思,他好像都能听见。关键,他竟然问出了口,在小沉沉很严肃地跟他探讨报仇这件事时,他竟然问我表白这件事。
额,我又一次低头默念:
「师尊莫怪,师尊莫怪。」
再抬头,这货还在很严肃地瞪着我,看来,这问题回避不了?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正要说……
「蓦远白,你欠我娘亲的,你说了要娶她的!你——」
额,小沉沉的话断了,被施了噤声术。师尊头都不回地继续盯着我。
这氛围好像不对……
于是,我面上做低头附小状,心里却一横:
「我本来那日就是要找他表白的,奈何,我比较瞎,错把你看成了他。之后……」我急忙一跪,小鸡子状趴在师尊脚边,尽量显得自己很弱鸡,希望他大人有大量,把这事揭过。
然而,他没出声。
远处,「啪」的一声,小沉沉从结实的大树枝上掉了下来。
我猜,是某人干的。
噤声术解了,小沉沉的一腔愤怒先被着地的疼痛感给代替了:
「啊——蓦远白,你还记得贺丝丝吗!」几乎是吼出来的一声,被师尊轻飘飘接住。
「嗯。然后呢?」
我「咕咚」咽了口水,又开始一脸兴奋听八卦,吃瓜吃到自己师尊身上的,估计我是第一人。
「你当初抛弃她的事,你敢承认吗?」
「魔族说的?」
「你别管谁说的,蓦远白,你背弃誓言,让她堕魔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不敢承认吗?」
我怎么不知道,这怎么做到人尽皆知,我和师兄弟们都不知道的?看来是老一辈的风流往事了,多半现在的小伙伴们都不了解吧。
嗯,我往嘴里塞跟草叶子,继续听。
……
31
「嗖嗖嗖——」不及我反应,耳边冷箭齐刷刷飞过,脖根儿一凉,我以为自己要嗝屁了,结果,幸好,只是被蹭了皮。
师尊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我的身侧,以宽大袖袍将我护住,开始了一波波骚气的功力输出。
「魔族?」
「舅舅!」小沉沉的声音有点激动啊。可是,这魔族是不是胆子太肥了点,敢直接上了小舟山?
顾不得外面剑雨和真气流的乱窜,我撩开师尊袖袍的一角,于是,看见了乌压压盖过来的一群人。
我的个天!
这是什么阵仗?!
再看师尊,他的脸色如常,还是刚刚老鹰戏小鸡的表情。
嗯,这很「蓦远白」。
「远白,好久不见。」一把轻灵中带着妖艳的声音响起,我开始脑补这声音背后的女子。
我去,真的是,很美。不妖艳不清纯,这女子刚刚好。还「远白」,这么亲昵的叫法,哼,没来由的不爽。
「罢了。」头顶有个清冷的声音响了一下,就这种环境,师尊他老人家都不忘听我的动静。
嗯,绝了。
「贺丝丝,路沉是你的后代?」师尊的声音还在那里,却总有点不对劲儿在里面。
啥!「贺丝丝?」这就是刚刚我吃的那瓜里的女主角?
别说,跟蓦远白,挺配!
「不是。」又是一声否定,师尊的定力,我甘拜下风。
「咯咯咯——」一串银铃般笑声响起,那女子直奔师尊而来,越来越近:
「谁编的浑话!我可不认识他!」
32
我急忙看向小沉沉,这贺丝丝不认他,咋办?
「还要上赶着给人家当儿孙吗?」
师尊冷意十足的话,也已经飙向了还没来得及收敛惊愕神情的小沉沉。
眼看小沉沉还不开口,我小脑瓜一探,小声提醒:
「大师兄,你莫不是被骗了?」
小沉沉很机械地转头,望向空中站定的美丽女子贺丝丝,眼中闪着晦暗不明的光:
「你是魔族贺丝丝,贺离渊的妹妹?」
「额……你是?」贺丝丝好像很困惑,目不斜视盯着蓦远白,声音却飘向了小沉沉:
「贺离渊是不是说,你是我儿子?是不是也让你找蓦远白报仇?你信了?你看看我,再看看你自己,像吗?再说了,我贺丝丝可没嫁过人,顶多养了几个男宠,不过,可都比不上一个蓦……远……白呢。」
我的个天,她最后那个小尾音,是在勾谁呢?把师尊跟男宠比?看不起谁?
不过,我不由得脑子里闪现了小舟山下青楼里藏着的那些小哥哥,哎呦,也是各有千秋的,像师尊这号冷冷清清的,还真不一定讨喜!
哈哈,正想得美滋滋,就被头顶的一个暴栗惊醒,师尊他这老神仙,在两军对峙的时候,竟然用他的小拳拳揍了我的大脑壳!
「回去,面壁思过!」声音里有愠怒。
我乖乖缩回脑袋,低低回嘴:
「那我现在走?您也挺忙的,能不偷听我的心声了嘛,怪没意思的。一个老神仙,一句不落地偷听我这个小咸鱼的闲话。传出去,多不好。」
我仰着脖子等他回答,只见这货不咸不淡间抽了下嘴角,轻飘飘说了两个字:
「不忙。」
33
「哎呦,你还有个女弟子?」贺丝丝的声音略显轻佻,凤眸一挑,上下打量着我。
「……」师尊没搭理她,却像逗小狗一样,撸了一下我脑袋顶的小髻一下。
额,这动作仿佛在宣告主权。
我很不愿意这样,觉得自己像个小宠物似的,毕竟,我也是堂堂七尺——女儿身!
于是,我倔强地往前一躲,脚下一个不稳当,「吧唧」一声趴在了地上。
「哎呦,还是个傻的?」贺丝丝的笑声再次传来,这次很刺耳:
「收个傻徒弟在身边,是真的徒弟吗?还是……呵呵呵」她的声音像是有个钩子,溜达到我心尖儿上挠了一下,让我不舒服,这已经不是轻佻了,是完全的「淫荡」吧?
愤懑中,发现头顶的那只手僵了一下,转瞬间便送了一个「诀」出去。
师尊这是要搞偷袭?
「额——」看见贺丝丝发不出声音的瞬间,我的脸垮下来,师尊啊,就会这一招吗?对付我、大师兄、贺丝丝,你还真是想清净的不要不要的。
「还有。」又是两个字,又是一抬手,师尊这次的动作稍微大了点,山脚卷起一阵飓风,刹那间,直冲黑压压的魔族大军而去。
「远白,你——」贺丝丝刚冲破噤声术,就被迎面而来的飓风袭击,一口闷气还没发泄,就吃了一口西北风。
嗯,看着挺爽,希望她回家不会闹肚子。
34
我看戏看得越来越兴奋,尤其在贺丝丝不怀好意的调侃后,就跃跃欲试地想去一展身手。
毕竟,我「小七爷」也不是吃素的,咳咳,经常下山偷偷吃「荤」。
于是,我摩拳擦掌,一双小手在怀里左来右去。
「走吧。」师尊的大手又一次准确落在我衣领处。
额,不是说好要大战一场吗?师尊这是要开溜?
「没必要。」又是清清淡淡的一声。
我就觉得,我现在根本不需要张口,他就都能听了去。那我以后干脆不说话了,哼。
「该说还要说的,毕竟不是哑巴。」师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仿佛带着一丝丝的笑意。
「师尊?」
「嗯。」
「咱真不打了?我看那女妖精要追来了呀?这么好看的女妖精,不打白不打的!」其实,我脑子里想着,能摸一把是一把呀,我个女的,都稀罕她。
「她是魔族,不是女妖精。」
「哦。」我被随意地拎着,看师尊的样子,就要准备起飞了。
……
突然,我感觉脚脖子被拽着,一个趔趄,险些掉进师尊怀里:
「啥?!」
转头间,一道寒芒闪过,直奔师尊后背。是小沉沉,那个被遗忘的小沉沉,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凑到了我们跟前,还要刺杀师尊。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我生生将自己挡了过去,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不能让蓦远白死。」
「噹——」短剑被一股气流抵挡。须臾间,朝着小沉沉胸口刺去。
我不由自主捂住嘴,另一只手本能地去抓短剑,不可以,那是我的大师兄,师尊他不会舍得。
35
短剑速度很快地冲过去,在接近小沉沉胸口的时候骤然改变方向,朝上一偏,割下了他头上的绶带。
灰色绶带的一角上绣着「路沉」两个字。
这绶带是我们上山时,他给我们一一戴上的,就连这名字,也是师尊赐的。
忘了告诉你们,我的绶带上绣着「夭之」,因为这名字起得比较怪,大家就只叫我「小七」,就连当初赐我名字的师尊,都懒得喊我「夭之」。
绶带一割,代表断义。
我的心沉了一沉。小沉沉的脸色竟也十分不好看,好似,这一剑比扎向心窝更让他震惊难过。
「师——尊——」他艰难开口,不再直呼「蓦远白」。
「不必了。你去吧,回魔族去。」师尊的声音还是那个腔调,但有一丝疲惫。
「我,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试探你是不是……」小沉沉好像说不清自己的话,百般悔恨地坐在原地,愣怔地看着掉下的那段绶带。
「大师兄,你是中蛊了吗?」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嘴里不受控制,溜出来这么一句话。
「小七,对不起。」小沉沉抬头,眸子里有一丝丝哀恸,似乎下了很大决心:
「小七,我撤了谎。我……入了魔道。」
「……」这让我怎么回答?这也太荒诞了吧?你可是我崇拜的大师兄,游历三年堕了魔道?那你振振有词说要报仇的那些话呢?敢情都是在忽悠我一个人?
望着我疑惑得不能再疑惑的眼珠子,他眼睛里藏了一丝躲闪:
「我有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我很郁闷地开始上下打量大师兄,可是,这难言之隐到底是啥?莫非……我的眼睛溜溜达达到了不该看的位置。
然后,就被师尊凌空一把抓了起来,开始被迫飞向「上清殿」。
「他没禁得住诱惑,随了贺离渊。」
天雷滚滚啊,这是什么?刚刚不是说贺离渊是舅舅吗?这什么叫「随了」?
「贺离渊好男风。」
36
我的三观被震得稀碎,我那白月光般的大师兄,竟然,被男人睡了?
有抹淡淡的哀愁好像是爬了上来。
嗯,初恋结束了吧。
还没来得及哀愁一炷香,上清殿外就聚集了乌压压一群人。
除了魔族,还有一众师兄弟。
「师尊——」
二师兄一脸正经的朝师尊看去,身边的小十四拽着他的衣角。
我蹲坐在正殿门口的石阶上,脑子里刚刚烦乱的思绪被打断,怔怔盯着小十四拽二师兄衣角的动作,当年,我也是喜欢这样拽着大师兄的。
「大师兄被妖怪抓走了。」我脑子一抽,在师尊开口之前,说了这么一句。
「那你们?」二师兄除了担忧,咋的,眼里好像还有八卦的光芒。
我白他一眼,继续当师尊的代言人:「我们也差点……哦,不,我差点也被抓走。」
「嗯?」二师兄还想探究,身子明显往我这边开始凑过来。
「咳咳——」我一记眼神,及时阻挡了他那颗迫不及待的八卦心。
结果,就是更多八卦的声音来了。
「小七,到底咋了?」
「听说你和大师兄圆房了?」
「那药,你用了吗?」
……
寒风中,我觉得有道目光像刀子一样向我刮了过来。
天哪,是同门师兄弟吗?哪壶不开提哪壶,嫌我死得不够早吗?
我急得起身,飞扑过去要捂住这些家伙的嘴。
突然,背后一股力量,我被「嗖——」的一下,吸进了正殿,大门重重被合上。
完了,我脑子里都是自己被千刀万剐的场景,头都不敢回一下。
毕竟,正殿桌边坐着那尊神仙——蓦远白。
37
「你给为师下药?」背后的声音响起,听不出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我快哭了,真的不是这样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师尊,外面强敌在犯,咱先不拘泥这些小节了,行不?」
「你说呢?」
我下意识嘟囔:「我说什么,被占便宜的是我,我都没计较,你计较个什么劲儿。」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额,这道理好像也是行不通的。
背后许久没有动静,我忍不住回头看。
这一看不要紧,险些把我吓着,师尊他老人家正死死地盯着我,捏着茶碗的手竟然也一动不动。
我这是说了什么要紧话?我忙缩了肩,低下头。
「唉——」师尊终于轻轻叹了一口气,低低说道:「你可知道魔族今天为何而来?」
「找你报仇。」我乖乖作答。
「其一。」他悠悠点头,继续盯着我。
「那还为啥?总不能是垂涎我的美色呗。」我蹲坐下来,反正我也一直没什么规矩,又没什么本事,就一样本领比较厉害,就是「开杠」,想着能缓解下彼此尴尬的情绪,我就又一次口无遮拦了。
哪知这次,师尊竟是很认真地上下把我打量了下,还很不易察觉的点了点头。什么?他点头?点的什么头?魔族垂涎我美色?
一通问号让我的脸,变得越来越多姿多彩。
「你叫什么名字?」他突然话锋一转,问了这么一句。
「小七。」我回答,却看见他沉了一下的脸,又赶紧补充:「夭之。」
「夭之是一种法器。这几百年来,只炼出了一只。」
「啊?」我没听错吧,他用法器的名字来给我命名?心中有点东西飘过,没抓住。我不懂就要问的嘴就又迅速出发了:
「那你叫我夭之,是觉得我会大器晚成?」
38
「因为,你就是夭之。」师尊的声音传来,一下子就盖过了殿外所有的喧嚣。
我脑子里有什么炸开了,四周瞬间变得十分安静,我只是看见他的嘴在一张一合,却听不懂话里的意思。
「夭之,你是天地共主的神器,为四海八荒而生……夭之,夭之……小七!」师尊的声音逐渐远去,我胸口有什么磅礴之气开始弥漫,感觉五识也正逐渐失去。
轰然间,我一头栽倒在了上清殿,倒下前,第一次看到了那个万年冰块有了惊慌的神色。
很好,他竟然为我着急。
这尊神仙,也不只是知道训斥我们,还会关心人了?
混沌中,我见到了当年那个小小的自己,瑟瑟缩缩地躲在师尊背后,任由师尊牵着,小心翼翼地在人群里穿梭。眼睛里是好奇的光,嘴角是浅浅的笑。沿着那只手,我看到了师尊颀长的手臂,看到他眉眼弯弯,在笑?
牵着法器逛街,这个天地神尊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才能干出这种事,是炫耀?跟凡人炫耀他的法器是个人?
不知不觉中,心口蕴了苦涩,口中也似乎堵着什么。
正郁闷中,画面变了。
这次是我5年前遭伏击的场景,因为伏击的「前戏」太过惊艳,我才会一眼就认出。
对,当时,我看到了异兽,一只长着兔耳朵的金猫,流光溢彩。
39
小小的我跟着异兽出了小舟山,就那么一步,刚刚踏出小舟山。异兽便变了,变成了一只骑着虎坐骑的兔妖。
它露出獠牙,眼露贪婪,向我扑来。
师尊迟了一步,我被兔妖咬伤了胳膊,昏迷不醒。
小小的我窝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喊爹要娘,而师尊便一直留在床侧。
须臾,师尊外出拿药,大师兄进来取东西,而小小的我就正好睁开了满是感激的小眼睛盯上了他。
额……这误会——真的大了。
眼前是散不尽的迷雾。
我则好像一缕虚无,没有身形,只有意识,飘散无依。
如果,我真的是神器。
那我该怎么办?
滚回去,让师尊放心使用?为四海八荒变成一尊鼎?或是一支戟?
额,当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本事,反正,应该是很重要吧。不然,魔族不会卷土重来,师尊不会视我为己出。
己出?一想到这里,我心上没来由一顿。
我好像从来不想做师尊的「己出」。
也许,我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就是这个现在要献祭我的人?
心上一紧,我感觉自己在迅速下坠,
直到,我感觉五识恢复,眼皮没来由的沉重,睁不开,却听见身边有个声音在幽怨低语:
「都在诓我……明明是个女子,明明该定亲的。」
40
再睁开眼时,我已经躺在自己卧房,小十四正趴在床头,他睡着了,亮晶晶的口水淌出来,晕湿了床单一脚。
「十四?」我叫醒他。
小家伙揉揉眼睛,满目惊喜地看向我:「师姐,你终于醒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问,总不能问我是不是该「祭天」了吧?
我身体有些虚弱,好像是刚刚干架了一样,强撑起身体:「师尊呢?」
「闭关去了。」他说着这话,脑袋低垂,脸上爬上哀愁之色。
「现在闭的哪门子关?他不是每年年初才去闭关,这还没到冬月呢。」我翻他一眼,想听到不一样的解释。
「是真的闭关了,这次是养伤。魔族那贺丝丝修为精进,师尊受了点……小伤。」看他回答的言辞闪烁,我有追问了一句:
「小伤?」
我才不信,这小子怪不会撒谎。
所以,半柱香后,我就出现在了师尊闭关的洞府门口。
「师尊,师尊……蓦远白?」
没动静,往洞里走的时候,只能听见仿佛有水落下的滴答声,其余都没有。
咋的,连气息也听不到?这老神仙很厉害嘛,莫非是怂了?连气息也敛了去,怕被魔族找见?
带着一丝丝担心,还有一丢丢鄙视,我继续往洞里踱步。
逐渐的,空气里多了一缕缕血腥味,我的心就突然地被提到了嗓子眼。
脚下步伐加快:
「师尊!师尊!蓦远白!蓦大神仙,你在哪儿?我是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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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没见过蓦远白这么狼狈过,
不过,与其说狼狈,却隐约还有种不修边幅的颓然。
即便是衣角沾了污泥,肩头带了血渍,神尊的气质还是拿捏的死死的。
他就那样闭目端坐,脚边除了凌乱的衣着,还有一汪幽幽的潭水。
换做以前,这洁癖狂,一定会把衣服先搓洗干净。
毕竟,我深深记得,当年几次简短的出游,他都可能因为有人蹭脏了他的青袍而瞪人家一眼。
这么个本该大气量的主子,愣是因为点琐碎事,会瞪人家,那场景回想一下,都觉得小气。
许是他如今顾不上听我心声,我肚子里的那一串嘀咕,他全然不知般静坐着。
我小心翼翼坐下,自顾自开口:「神尊?你这是一点小伤吗?小七觉得你好像不太对劲……」停顿一下,鼓足勇气继续:「你要是有用上小七的地方,尽管开口。如果,我真是夭之那神器,便也应该有自己的使命……」
还是没理我。
唉,这老神仙可能是生我气?莫非这夭之本不该如我这般愚钝?莫非我本该在魔族重起之时就已经「风华绝代」?
一转念间,我又将自己凑近那潭水一点:
「师尊,是不是我不成器?所以,没用?或者,是不是非得做什么特别的事情,我才能献祭?是熔了我还是杀了我?」
一想到自己要进炼丹炉或者被剖开取个什么出来,我就浑身一抖,冷汗差点冒出来。看来,要得过且过了,自打上了小舟山,我就是这个态度,爹娘不要的孩子,应该就得「苟且偷生,得过且过」,有一日算一日的活着,混吃等死。
……
「啰嗦——」突然间,深潭里沉沉传来一个暗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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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深潭里又飘出来个师尊,青袍飘飘。
哈?是元神?
什么神仙操作,肉身在打坐,元神在沐浴?额,您是真的爱干净!
「为师在养神。」眼看他元神与肉身合一,就一瞬间,身上血污统统不见,人家又是蓦远白洁癖狂本尊了。
看他现在毫发无伤的样子,我的心从惴惴不安,到心安理得。
那这样,就不用「献祭」我了呗?
「谁说要献祭你?」师尊幽幽开口,肉眼可见地笑了一下子。嗯,确实是很小的一丝丝微笑,都快难以捕捉了。
「你笑了?」我的嘴又不听使唤地冲锋陷阵了。
「没有。」
「就是笑了啊!师尊,你笑啥?这么严肃的事情,你能笑出来?」我越说越气愤:「我都已经准备好跳火炉或者被剖心什么的了,准备好要当那个鬼才知道的神器夭之了。你还有心思笑?有什么可开心的?啊?!」
许是没想到我对他的笑这么「抗拒」,他慢慢敛了面上略带轻慢的神色,开始换上一本正经的脸:
「为师何时要求你献祭?你是夭之,便是夭之。又如何?」
哎呦,这不对啊,咋的搞得我很没有道理似的。
毕竟,「杠精」不是白当这么多年的,我继续理论:
「魔族不是为我而来?我不是那个几百年的唯一?不是大家都想要的?要我干嘛?我自己不会什么高深的法术,不就是我身体里有东西吗?毕竟,我也是看过一些古籍的,那些个寄存于外物的法器,大多可是剖了外壳,才得以大白天下的。」
一口气说这么多,我有一点点嗓子干,顺手舀了一捧水进嘴。
可一想,这水都成了师尊的洗澡水,就转头吐了出去。
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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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之——」师尊又开口,我急忙打断:「别,您还是别叫我夭之了,免得我觉得,你现在就想把我怎么样。」
「我把你怎么样?」他斜睨我一眼,有点嫌弃的样子。
哎呦,还嫌弃上了,我眉头一挑,有点想跳脚:「你说你把我怎么样了?还要怎么样?不就是当师父么,还当到床上去了……」
自知这管不住的嘴又秃噜了,我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赶紧低下去,脚底做好了随时「溜之大吉」的准备。
头顶安静了好一会儿,我预备出发的动作都有点酸困。
轻轻一声叹气,他的声音幽幽传来:「小七,你可知,你不只是神器。」
「……」
「你父母是凡子,却怀了仙胎,神器选中了你来收敛身形,而你也还有你的使命。」
「当容器还不够?还干嘛?」我心中的委屈被揪了出来,声音里有一丝丝不满。
「当时说好,你若是男子便拜我为师,我度你成仙。若是女子……」我抬头看他,发现这货脸上竟然飘过一丝尴尬,你尴尬啥?总不能是女子,就随你吧?
「……」
见我还在一瞬不瞬盯着他,这神仙蓦远白终是一字一顿出口了:
「若是女子,便与我双修成……侣。」
额——
天雷滚滚,搞毛?搞毛?他是大神仙,我是小徒孙,这也太……违背伦常了吧?
「无妨。」又是两个字,我都觉得自己耳朵有了毛病,才能听见这么荒谬的逻辑,正欲开口反驳,就听师尊又开始沉沉开口:
「你并非记在我的名下。我也没有教你多少东西。」
「我叫你师尊,我没记在你名下?」玩笑吧?
「夭之记在我师父昆仑仙人名下,当时是个意外,我忘了改过来。」他不紧不慢的解释,我却觉得这完全是个「局」。
是故意的吧?
那意思是,我不该叫他师尊,该叫他「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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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师尊只回了一个字,又灭了我内心的「开杠」。
额,绝了,师尊成了师兄。
我陡然升了一辈?正暗戳戳想着怎么回去找师兄弟们「招摇撞骗」,完全忘了「双修成侣」四个字。
然而,我忘了,不代表某人忘了。
师尊看向我的眸子里,好像带着一丝犹疑:
「所以,小七,你愿意吗?」
「……」
我觉得头顶乌鸦麻雀飞了一群又一群,自己的心好像被小猫小狗挠了一茬又一茬,就怎么都接不起这个话题。
我愿意吗?我不愿意吗?感觉哪里不对,又感觉哪里都恰到好处。
我没回答。
两人就这样僵在那里。
大约又过了半柱香,我好像适应了这氛围,开始在谭边画乌龟、画鸭子、画美人,还越画越起劲。
某人也依然在打坐,我几次悄悄抬眼看他,他双目紧闭,并不急着跟我要答案。
这样,也挺好。
直到,我脑子一抽,险些快完成了一副春宫图时,对面突然发出了一丝窸窣之声。额!惊得我赶紧伸手,想要抹掉地上的美人儿。
兀的,耳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小七,你是被邱支带坏了。」
这老神仙不知何时已经飘到了我的身后,声音里带着一种蛊惑,我本来蹲着的双膝突然一软,瘫坐在了原地。
见我双手捂着美人,然后用袖子把地上的春宫图一点点蹭掉,某人「噗嗤」笑了出来。
说实话,我第一次见师尊这么放松地笑。
他仿佛解开了禁锢的妖魔,笑得很肆意狂妄。
「邱支」是二师兄的名号,我知道他在嘲笑我什么。
脸似乎被火舌舔舐过,热烘烘、火辣辣,我特别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想到身后的某人,我觉得自己好像退无可退。
45
「师尊,我就是瞎画的。真的没学坏。」
我该怎么解释,自己就是跟二师兄一起看了看这图,当时,两人也只是讨论了下,怎么找个姑娘,实战一下。
这,好像也不对,找什么姑娘,我不就是个姑娘。
天哪,这事圆不回去了。
「你以后不必称我师尊。」某人声音响起,我微微抬头,就对上了他的双眼,那里面带着一丝丝戏谑。
又在戏弄我!
「别,我以后不敢忤逆师尊了。药的事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再不会犯了。」我虽然觉得有必要道歉,但是,从来没想着把「下药」这事情再提起来。可是,我的嘴确实是「说」了。
话毕,我直接把头干脆低到了两腿之间,俗称「钻裤裆」,没脸见人了啊!
「不必了。」他又回我。
什么叫不必了?不要我了?还是……我不由自主将这「不必」与「双修成侣」联系到了一起。
不会是,以后不必下药,就可以……
这想法一出,我迅速很干脆地在心里狂骂了自己一串「不要脸!」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地面突然有了一阵颤动。
这,是有人马来了,还是很多人马。
整个小舟山也就十几号人,那就可能来者不善。
「魔族?」
我抬头看师尊,他也正拧眉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跟邱支学的?」
汰!这货还在想刚刚那件事……就很「蓦远白」,完全不把敌人放在眼里。
既然师尊这么淡定,那我急个什么。
于是,我换个姿势,继续画乌龟,因为,腿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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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噗通!」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师尊猛地抓起衣领,双脚刚刚离地,就又跟着他一起坠进了潭水里。
「咕咚——咕咚——」
这一系列动作来得太快,于是,我进水后忘了闭气,像只傻鱼一样不断吐泡泡。
就在这时,水下那墨发纷飞的师尊像谪仙般飘了过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真的真的,太帅了。
我的脑子就像被山风轻抚,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平静到——
连泡泡都忘了吐。
那么美好的画面,也就是停顿了一刻。
骤然间,师尊的眼睛变得无比深沉,别问我为什么知道的,就很奇怪,在这昏暗的潭水中,在我们不断往下沉的这点时间里,我真的只能看清他。
师尊就像个发光体,纵然他一身青袍加身,那老神仙的范儿,从来没有丢。
「我们……为……」我的疑问还没出口,又喝了几口师尊洗澡水。
唉,这时候,这老神仙咋不听我心声了。
我又一万句「为什么」在等他!
不是神魔共惧的蓦远白吗?
怎么这么怂?怎么要带我藏进水里?打不过?还是上次打架的伤还没好?
额,就很着急。
于是,我的小眼睛就一个劲儿眨啊眨,在这深潭里,我怀疑那老神仙会不会老眼昏花,看不清?
正胡思乱想间,某人已经与我靠得太近了。
怎么个近法?
鼻尖顶着鼻尖!他想干嘛?!
就一瞬间,吻来了,是那种深入的。
师尊,师兄,蓦远白这个人,他以头箍紧了我的后脑瓜子,很深情地吻了上来。
天,我忘了呼吸,还要什么呼吸?
这温热滚烫的吻,仿佛是浸了蜜的青杏,有甜有涩有酸,有浓到化不开的悸动。
可是,他的另一只手呢?
脊背一凉,
我感觉自己的衣袍在水下变得松快了起来!
天!他要干嘛?!
47
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个突如其来的吻,我便被师尊在水下宽衣解带了。
额,这是药效没过?
师尊,老神仙,师——兄?你知道自己在干嘛吗?
嘴上的吻没停,背后的手也没停。
我的脸已经滚烫得能把周围的潭水煮开了,而脑子则像是要炸裂一般。
任凭再沙雕如我,也一时难以接受这「玄妙而诡异」的一刻。
为什么是「玄妙而诡异」?
因为,就在我以为笔下的「春宫图」要付诸于实践的时候。
水下,金光乍泄。
而且,这光就来自于我,一个静立于水中、赤身裸体的我,发出了耀眼的金光。
虽然这事情,真的,无比尴尬。
但是真的是太诡异了,我都惊讶到忘了,自己还被紧紧箍住的脑袋瓜子和被继续探索的身体。
深潭被彻底照亮,分毫毕现。
而我的眼睛,就像被突然间「开了光」似的,连很远很远深潭底的墨色淤泥,都看得一清二楚。
眼前的师尊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是的,这深潭中的蓦远白,俊美得不似真人,近妖似魔。墨色长发翻飞,束发玉带似游龙般来回,他的眉宇舒展,眼底的色彩却越来越浓烈,舌尖不再横行霸道,而变得很「安分」,这不怀好意的安分,竟也寻遍了我的每分每存。
我由原本的愣怔,到试图挣扎,由挣扎无果,到接受这个深吻和他那只张狂无度的手。
于是,我仅存的一点理智,只能试图拼命挽回自己的「尊严」。
额,只能说:现在一丝不着的我和悬浮在潭水中的衣服,在展开一场追逐游戏:
我追,它逃。我再追,它就到了师尊手里。插翅难逃?呵,被扔得……更远了。
48
来得及做的动作,我都做了。
比如,捂着、缩着、尝试转身。
可是,「玄妙」的时刻也来了。
蓦远白的指尖犹如带着魔力,路过之处,酥麻难耐。
老天,我一定是受了蛊惑,隐约间听到一阵阵仙音,糜糜而来。
轻拈慢挑,似游蟒入密林。
深入浅出,如急流汇深海。
他似乎青涩生疏,又仿佛深谙其道。
至此,我沙雕了十九年的人生,又成功解锁了一项新技能,嗯,这滋味来得轰轰烈烈。额,这体验感,太劲爆了,以后有待……细品。
阵阵战栗褪去,
心内潮涌渐平,
我迷离的双眼追逐着蓦远白的唇。
这上下游移的双唇,这温柔的触感,这妖艳欲滴的颜色,这远胜山下某楼里头牌的绝世容颜。
疯了,我竟然移不开自己的双眼,
内心的巨浪又开始翻滚,
恨不得,再扑上去亲一口。
「可以。」
就在这暗流汩汩的深潭下,我清清楚楚听到了蓦远白的回答。
额,这厮,又能听见我的心声了?!
正犹疑间,他整个人又贴了上来。
就,真的又……温存了起来。
天哪!这还是当初那尊无欲无求、万年冰洞的大神仙吗?!
就这水下的功夫,我一下子整明白了好多个词的真实含义。
比如,耳鬓厮磨、情不自禁、心痒难耐……
「还有,水乳交融。」好听的声音传来,曾经的师尊,现在的……那个啥,怎么声音也变好听了呢?
果然,我也是个好色之徒,竟然因为自己得了好处,就「爱屋及乌」了?
一阵羞赧袭来,我趁着蓦远白「温柔」之际,迅速向我那越来越远的衣服游去。
49
「我来。」还是他的声音,刚刚划出一圈小水泡的我,被拽回了他的怀里。
青袍已去,他只着里衣。水下的里衣,在我周身金光的照耀下,薄如蝉翼。
我一下子就忘了刚刚要干嘛,只是不自觉地又往他身前再凑了一凑。
于是,金光更加耀眼,那里衣就更薄了一分。
「咕咚」尽管在深潭之下,我还是清楚地听到,自己咽下口水的声音。
这身材,让人心神荡漾哪。
该怎么形容呢?
该沟壑的地方沟壑,该波浪的地方波浪,那手感?
刚刚应该是摸过吧?
额,一时难以形容。
……
一慌神,蓦远白抓回的衣裙,已经被七七八八地挂在了我的身上。
天哪,这「双修之法」终于要结束了吗?!
「师尊,咱们……」话刚出口,我又被噤声了。
这货,嫌我聒噪?!
敢情就允许你两三个字的往外蹦跶,我就该憋着气,学王八,水里趴?
一阵气闷袭来,我用了大力气,让自己转了个身。
在人家怀里,我背对着他。
不过,这姿势也并不十分妥当。
因为,彼此还是太近了,万一,这臭不要脸的,又擦枪走火呢?!
我气鼓鼓地,尽量拉开彼此距离。
然而,身后幽幽传来了一阵破空之音。
「嘭——」似乎水下有什么东西突然冲了过来,撞向了我的后背。
我来不及回头,思绪就再次陷入混沌。
可是,师尊不就在我身后吗?他怎么样了?又或者,是他在偷袭我?!
50
「夭之,夭之……你说师父的脑子是不是有病?」朦胧间,我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他唤我的名字。
什么师父?怎么有病?
我使劲挣脱,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好像被缚上了一层紧致而密实的薄纱。
潭水还在耳边涌动着,
但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了。
可是,意识却越来越清明起来,仿佛不用睁眼,我也能看到很多。
看到什么呢?恍惚间,我看到了一个身着青衫的小男孩,他愁眉不展地靠着一只巨鼎。
「夭之,这小舟山太无聊了。我不过是抓只兔子养一养,师父何须如此动怒。我又不是要吃兔子。何况,也没有哪本典籍里规定过,我们小舟山修炼之人,就得一直吃素呀?!」
唠唠叨叨一通话,小男孩一只手拍拍鼎,一只手幻化出了一只肥硕的兔子:
「夭之,你看,兔子多可爱。我本来想抱回来给你看看的。」
额,小舟山什么时候不让吃肉了?我可是一直无肉不欢的。
这小家伙,一看就不上道,该是师尊新收的小徒孙吧,哈哈,欠「开窍」。
我正暗戳戳笑话着,心里却突然没来由的「咯噔」一下。
这小家伙,我没见过。这大鼎,我也没见过。甚至,这个房间,我好像也不曾见过。
这还是我的小舟山吗?搞什么?
左瞧瞧,右看看,我好像只有两眼珠子留在了这个房间,反正,看不见自己的身体,只能看见小家伙绕着大鼎自言自语。
正纳闷,门口「咯吱」一声响,来了个神采飞扬的老神仙。
「小白,嘀咕什么呢?还惦记着吃兔子?」
「师父,徒儿不是那个意思。」青衫小男孩的脸皱皱巴巴,眼神里盛满了委屈。
可是,我为什么能看见他的委屈?
老神仙、小白、兔子……
就是那么电光火石间,我的心像是被什么击中,有大片虚虚实实的影子涌进了脑海。
是的,我现在就是那个鼎里的神器——夭之。
51
炼制之初,我便是昆仑仙人取来的一瓢无根之水。
采天地灵气,集日月精华。
水里有的,不只是修炼神器的要诀,还有一个小小的灵识。
对,我从一开始,就是有意识的。
听青衫小徒与我日日低语,
他仿佛识得我能「听」,便总与我说些新鲜事,学些俏皮话。
我小心翼翼记下一切,
记下蜜瓜个子大的更甜;记下杏子没熟时是涩的;记下兔子该是雪白的,才长红眼睛;记下小舟山脚下有个茶棚,茶棚里说书先生没有婆娘……
当然,我记下的这些,都与小白有关。
小白爱吃蜜瓜;小白被酸杏倒了牙,咬豆腐都叫苦不迭;小白养过一阵子白兔,被师父发现,换了柴火;小白喜欢缠着说书先生讲大千世界,自己却困在小舟山寸步难行……
是的,小白就是蓦远白。
他太特别了,特别到让人想忘都忘不掉。
他代替师父,为神器献祭了自己,与「夭之」签了「契约」。
夭之的容器,必须是凡人。
这凡人若是男子,他便助其得道飞升,这凡人若是女子,他便迎娶她过门。
神器一日未出,他便一日不得逍遥。
而夭之,从没想过离开小白,因为心里的一汪水,早已盛满了对他的欢喜。
……
「小七——」又是一个声音,我感到被拖拽。身体终于冲破束缚,眼皮缓缓抬起,暗色的深潭里,依旧只有和我蓦远白两个人。
可是,金光呢?我身上神奇的金光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蓦远白眸子里宠溺的光。
51
嘶~没来由的,我心里一滞。
这神器喜欢他?
而我,这个容器,也喜欢他?
那……我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乱了,乱到突然间不明白自己跟蓦远白的关系。
他该是喜欢夭之吧?毕竟,日日私语的对象是夭之,可小七呢,只是个沙雕小容器!
呵,容器也配搞对象?
于是,我很不配合的,回敬了师尊蓦远白一个大大的白眼。
哼!借着我这个容器,你竟然跟大鼎里修炼的那一瓢子水在搞对象!
我呸!
「哗——嗖——」我被蓦远白拖着,终于从深潭里一跃而出。
结果,很尴尬的一幕出现了。
我们两怂人在深潭里「耍」了那么久……咳咳,躲了那么久,硬是没躲过去。
潭边站了呼啦啦一群人,像看「耍把戏儿」似的,一动不动地瞅着我们俩。
「不急。」又是稳稳的两字入耳,这老神仙十分淡定地回应了我。
可是,能不急吗?湿漉漉的两个人,衣服还稍稍微微有点透。
汰!师尊,你的烘干大法呢?赶紧借来用用呗!
就,真的太丢人了!
52
心间一动,身上衣服已经干爽。
这?我侧脸看向身边的师尊,他正仔细抠掉袖口的一处污泥。
额,这洁癖狂,不应该先研究下,怎么出去吗?
罢了,我也干脆假装摆弄衣服。
于是,在魔族众目睽睽下,我们师徒二人一直在……整理着装。
终于,「你们有完没完?」一声嗔怒响起,身着紫色纱裙的贺丝丝不耐烦了。她身上响起环佩叮当的声音,这美人,今天好像把能戴的首饰都挂在了身上。
光耳朵上,就串了十余个耳环和耳坠子,嘶~不疼吗?不扯得慌吗?
上下打量间,我不自觉摸了一下自己光秃秃的耳垂。
「喜欢?」师尊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他抚平衣服上最后一抹褶皱,侧脸歪头看向我的耳垂。
而我,却不由得脸发红发烫了,脑中突然闪现水下的一幕幕,我的耳垂曾经「厮磨」于他的唇齿间。
「很疼的。」我小声回答,迅速错开了对上他的眸子。
「我可以让你不疼。」不知是不是错觉,我觉得这刻意压低的声音里竟然带着一丝暧昧。眼珠一转,我慢慢抬头,就又迎上了一双热切而深邃的眸子。这大神仙,从什么时候,眼里藏进了灼热,让人不敢直视。
「呼——」我再次低头,缓缓呼出一口气,如今还能当他是高高在上的师尊吗?天哪,往后……我该怎么自处?
……
「无妨」某人声音温柔传来,这感觉,天哪,我有点承受不起了。
正甜蜜蜜中,一阵剑雨袭来,贺丝丝还是忍不了了,只见她粉面含怒,执着一柄长剑随剑雨而来,直指我的方向!
53
啊?为什么是我?我只是个小徒孙啊,根本不配跟您比划的!
我来不及躲闪,身边的老神仙好像也没什么动作,任由我一脸惊恐地瞪着来人。
汰!这还是刚刚「你侬我侬」的那个蓦远白吗?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嗝屁的时候,「嘭——铛——」凌空一声刀剑相击之声响起。是大师兄,他不知何时而来,也许一直混在魔族的人堆里吧,我是真没发现。
玄色长袍、暗紫色边纹,头顶束了一把略带妖艳的钗。额,这装扮,实在让我不能往更好的方向想了,毕竟,师尊说他「随了」贺离渊。
一时间,他的袍裾在我眼前很浪漫地翻飞。
是的,他很英勇地挡在了剑雨与我之间,挡在了贺丝丝与我之间。
「大师兄……」我艰涩开口,不知道自己该感谢他救我于毫厘?还是该责难他将魔族带到师尊闭关的洞府。
心头百感交集,我抿了抿唇,看向身侧淡定如常的某人。
他又在抠衣领处的一点污泥。
真是够了!
咱们是在神魔对阵,你这样一直开小差儿,好吗?
于是,寡不敌众的大师兄,也就抵挡了那么一下下,便被贺丝丝一掌真气,给干飞了。
我只来得及拽住他的腰带,没捞住他的人。
于是,在我的「加持」之下,他衣衫凌乱地掉到了潭水之中。
那场面,有点诡异,还有那么一丢丢……香艳。
因为,我看到了他的里衣,大红色的里衣上,绣着一群一群的美人儿。
54
天哪,惊得我赶紧护住了下巴。
大师兄在水里收敛衣服,我赶紧把腰带也扔了过去。
收回眼睛,我尴尬抬头,正看到师尊的眼角和嘴角都是一抽一抽的。
魔族里低低地爆发出一阵八卦声:
「呦吼,魔君还是喜欢红衣美人。」
「听说这次这个不够风骚,所以,给下了点东西。」
「嘿嘿嘿嘿……」
「你嗨个什么劲儿,连味儿都闻不上。」
「哎,看你说的,能看看也挺不错。我觉得这个是真不错,有那么一股子……」
……
我竖起的耳朵还没把这对话听明白,就被捂上了。
某人将两只修长的大手,稳稳地盖在了我的耳朵上。
然后,以小手指指腹轻轻撩拨着我的耳垂。
天哪,没脸见人了。
这还是那个禁欲系的师尊吗?真要命!
「蓦远白,你们刚刚在潭底干嘛?」贺丝丝幽怨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却让我的脸更滚烫更赤红了。
天哪,某人不会实话实说吧?
「开启神器。」
「夭之?」贺丝丝显然不信。
「对。」惜字如金,这很「蓦远白」。
「那神器呢?你今天交出神器,我还你小舟山,让你继续清净。」贺丝丝一字一顿,一副高高在上、吃定你不敢还嘴的样子。
嗯,一定是仗着人多势众。
毕竟,听说当年的神魔之战,蓦远白是赢了,但是吧,也可能是仗着人多势众。
也不知道这小道消息准确不准确。
「聒噪。」某人淡淡两字。
我和贺丝丝同时气闷。
55
虽然,我觉得这是在说我,但是,贺丝丝好像并不知道。
「蓦远白,你欺人太甚。既然不肯交出夭之,那咱们就新仇旧账一起算吧。」
「新仇?旧账?」某人依旧很淡定,只是略微上扬了音调,以表疑问。
贺丝丝好像有点心虚,突然声音降了几降:
「对!当年你负我,算旧账。今日你诓我,算新仇。」
「当年?」某人嘴角微微动了下,继续回应:「救你一命,不要你报答。算旧账?掳我徒儿,擅闯我小舟山,算新仇?」
天!这又是什么瓜。我恨不得盘腿嗑瓜子,让耳朵顺着瓜藤爬过去,听个仔细。
「你……」贺丝丝的脸瞬间爬上了猪肝色,也不知道有什么难言之隐,就那么,突然就闭嘴了。
然而,我超群的听力,就又听到了魔族群里的碎嘴子们嘀嘀咕咕:
「咋回事呀?不是说蓦远白封印魔族,所以咱们来寻仇吗?他俩这话说的,不对劲儿啊。」
「你懂个屁,我听我家祖宗说,这仙人当初救了贺丝丝,是贺丝丝硬要以身相许。」
「硬要?」
「咳咳……霸王硬上弓呗。结果,被人家给揍了。」
「那堕魔的事?」
「假的,她本来就魔族后代,哪来的堕魔一说。」
「啧啧啧……敢情天天调戏小白脸的丝丝大人,还是个情种?」
「拉倒吧,不过是没得到罢了。」
……
56
真棒,这来龙去脉,我是听了个一五一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就在我把小脑袋偏向师尊的一瞬,师尊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猜。」
呦吼,某人也不正经了?还让我猜?那我还猜你和贺丝丝好的不要不要的,怀了崽,生下个小沉沉!
刚刚想出口戏弄这老神仙一下,耳朵就被某人扭了一把。
「哎呦!」我疼得出声,恨恨地瞪着他,手脚并用地想要反击。
耳边突然传来阵阵魔音,贺离渊来了。
「磨叽。妹子,你又心软了?他蓦远白不仅负了你,还欺负我的美人儿,不能饶了他。」
他的美人儿?大师兄?天哪,小沉沉可是被贺丝丝打下水的,跟师尊有个毛关系。
「嗯,哥,给我报仇!」贺丝丝回答了个干脆,这女魔头,撒谎不打草稿。
于是,火光电石间,真正的神魔之战开始了。
不对,应该是,蓦远白以一敌众的战斗打响了。
贺离渊与蓦远白对阵,贺丝丝时不时地「骚扰」一下。
其他的魔族们,有的在看热闹,有的在呐喊,有的吧,也象征性地冲过来跟我挑战一下。
虽然,我在小舟山是除了小十四以外,最怂包的一个。
但是,我还是能跟这些小妖怪们,抵挡一下的。
水里的大师兄已经蹲到了岸上,一副幽怨地神情盯着我,直盯得我脊背发凉!
「干嘛?!」我忍不住发问。
「小七,跟我走吧。」哎呦,他的姘头在打架,他还能顾上「撩」我,绝了。
「别,我打不过贺离渊。」我撇撇嘴,「何况,我现在也不是男的。」
估计是后一句给了小沉沉打击,他的眼神从期待到失望,又陡然间染上了一丝疯狂:「你跟我一起回魔族,我会照顾你。你跟蓦远白,没好结果的。」
57
懒得跟他纠缠,我念了个决,做了个很小却有一点点强的结界,就单单把自己封闭了起来。
这样,不仅听不见小沉沉念经,还能专心看师尊打架了。
贺离渊每次出招都十分狠辣,可某人回应地都很随意。
就像是「逗狗」,完全不在一个等级。
可是,贺丝丝就神烦,每个师尊吃招的间歇,她都能准确无误的「揩油」。
贺离渊拔剑出击,师尊缓缓后退,然后,那个不要脸的贺丝丝就以怀抱在后面迎接。
贺离渊出掌横劈,师尊扬袖还击,贺丝丝就趁机摸人家脚背。
贺离渊念诀出咒,师尊以诀压制,贺丝丝就将咸猪手伸向了人家的后脖颈。
……
天哪,为什么贺丝丝不打架,却一个劲儿骚扰师尊?为什么师尊不把贺丝丝打趴下?还放任这个女人动手动脚?
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他莫非十分享受?!
气愤中的我,收了结界,准备来个「螳臂当车」,会一会那个女魔头!
结果,刚升到半空中,就被小沉沉一把拽了下来。
「扑通——」我被拽进了水里。
天,水下小沉沉的脸变得十分狰狞,一双手从我的脚下开始向上游走!
妈蛋!要干嘛?
我仿佛被束了手脚,他很快游到了我的背后,双手将我环住。
我转身,怒目瞪着他,嘴里想说什么,却愤怒地说不出话来。
你是我的大师兄,我一直敬重的人,但你现在在干吗?
他的嘴动了,没有声音,我却识得那口型,他在一个字一个字说:
「三、二、一……他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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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又有人下水了。
小沉沉突然闪到一边。
这时,师尊坠入了潭中,他关切地看向我,青袍浸在水中,晕出一丝丝猩红。
他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莫非是因为我……而分心?!
来不及问,我抓着他衣袍上下查看,手上也染了血色。
我急得快哭了,自打来到小舟山,我就没见过师尊被谁伤过,哪怕一根头发丝,都是他老人家自己嫌弃,拔去的。
如今,那魔族之人,竟然伤了他!
我抬头看他的脸,迎上他询问的目光:
「小七,你可受——」
就是一刹那,师尊的话卡在喉头,我惊慌失措地看着他震惊痛苦的眼睛,然后,就看到了他身后冷冽笑容的小沉沉。
一柄软剑贯穿了师尊的胸口。
那剑尖就差一寸,也要抵达我的右胸口。
……
师尊缓缓阖上双眸,不知生死。
愤怒轰然间席卷我的全身,脑子里似乎炸开一片,耳边轰鸣声不断,手里倏忽间涌起滚滚气浪,然后,我仿佛周身要被这强大的气浪撕碎。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变得十分可怖,只见小沉沉在水里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张开了嘴巴。
他手脚并用向水面游去。
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我就是轻轻一拽,就将他抛向了潭底那深不可测的淤泥中。
我胸口气闷,抱起师尊冲出深潭。
可是,出水后,我还是喘不过气来,仿佛心口压了千斤巨石,让人难以挣扎。
在一众震惊的目光中,我许是突然开了窍,想通了贺丝丝的幻术,看似痴汉般的纠缠、撩拨,原来都是在对师尊展开冷冽杀招。
59
所以,他们都是凶手。
路沉、贺离渊、贺丝丝、一众妖魔鬼怪……
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逃。
心中杀念一起,我豁然了悟:
这是要堕魔了吧,还没来得及修仙,便直接堕魔。
罢了,如果蓦远白一死,这世上还有什么快活可言!
我将师尊封进一个结界中,将结界悬在我头顶的半空中。
他垂下来的墨色发丝依旧缕缕翻飞,跟水中的「爱人」一模一样。
是夭之也罢,是小七也好,终于,能为他做点什么了。
……
不知何时,我周身又开始金光闪耀。
「夭之?」魔族人群里的声音响起,贺家兄妹眼中的贪婪一览无余。
下一刻,这贪婪就变为了恐惧。
是成了嗜血的狂魔?还是斩妖的仙子,无从追问。
那一战,我只记得眼前猩红一片。
魔族丢盔卸甲者有,逃出洞府者无。
那幽幽地深潭仿佛没有底似的,扔进去再多的人,潭水仍是无波无澜。
于是,待我横抱着师尊出关时,洞府里除了静默,已经了无生气。
究竟是怎么回上清殿的?
我忘了。
是飞回去的,也可能是一步步走回去的。
反正,脑子很乱。
有夭之的记忆,也有小七的。
我也许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便是夭之,我竟然甘愿做个容器,也不愿意自己是个神器。
呵呵,也许做容器,至少,证明我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而神器,就只是神器罢了。
……
60
天边已经大亮,我一走就是一天一夜。
上清殿里聚集了一众师兄弟。
他们竟然都不知道小舟山来了魔族,也更不知道洞府里那一番缠斗。
于是,当我将衣衫染了血污的师尊抱回正殿时,他们震惊地忘了八卦这爱好。
我将师尊放在床上,轻抚他的额头,将发丝整理好。
现在,他又是俊逸非凡、人人钦慕的蓦远白了。
「这里不清净,我会带你走。」说完这句,我举步朝殿外走去。
一出殿门,就迎上了二师兄和小十四询问的目光。
在台阶站定,拍了拍身上的污泥,师尊说过,要注意仪容。
「各位师兄弟,今天,我要在这里宣布一件事。」
他们很给面子,没有一点动静。
「我与蓦远白不再是师徒关系。」这话一出,阶下一片哗然。我视若无睹般继续:
「我本记在昆仑仙人门下,便该与蓦远白同辈。以后,称呼不变,你们可以叫我夭之,也可以继续喊我小七。但我与蓦远白是师兄妹的关系了。」
其实,特别想告诉你们,该喊我师娘了,可是,心里满是酸涩,不知道师尊到底何时能醒,罢了,一切以后再说。
二师兄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小十四已经张嘴:
「师尊到底怎么了?你还好吗?怎么也满身血污?是谁伤的你们?!还有,大师兄呢?」
我挥了挥袖袍,几不可闻地告诉他:
「好十四,我太累了,先睡一觉。醒来再回你。」
转身进正殿,我挥手关了殿门,心间已经须臾过了百年,夭之的那几百年,都在我心里,一点一滴重演着。
「小白,你太累了,我该带你去清修的。不过,先等我一下。」
……
61
一晃两年过去。
蓦远白还是一副傻憨憨的样子。
对,他失忆了。一个堂堂神尊,神魔共惧的存在,因为一场干仗,把自己干失忆了。
「姐姐,咱们今天吃什么?」某人一脸白痴地看着我,怀里还抱了只小白兔。
我翻他一眼,恶狠狠地回应:「吃烤兔子!」
「不要!」他把兔子收紧在怀里:「娘子姐姐,这兔子咱们养着吧,不好吃的。你想吃肉,我去给你打野鸡。」
——
唉,是的,当年我把他偷偷带离了小舟山,远赴灵山修养。
大约过了一个月左右,师尊他慢慢醒转,他不仅忘了我是谁,也忘了自己是谁。
于是,玩心大起的我,告诉他:「咱俩是这灵山的山民,我是你刚过门的妻子,你是我的小相公。」
「小相公?我比你小?小多少?」某人一脸懵懂。可是,他不应该问自己的名字吗?不应该问我们何时成亲吗?不应该问为何失忆吗?
额,那就继续诓骗他好了。
「你比我小三岁啊。因为大家都说女大三抱金砖,你为了抱金砖,于是,求娶了我。」我得意洋洋。
「娘子姐姐,你对我真好。」这修长高大的俊美男子突然张口叫我姐姐,天杀的,纵然是夭之本尊,也要恍惚了吧。
于是,我就晕晕乎乎地成了他的「娘子姐姐」。
反正,有些事情,他不问,我也懒得主动提。没有小舟山,没有师兄弟,我们便真的是一对平凡夫妇吧。
不过,尴尬的是,有一天,他问我:
「娘子姐姐,什么是圆房?」
62
什么?!
「谁跟你说圆房了?你听谁说的?」我瞪大了自己震惊的眼睛,想从这货脸上看出点什么。
虽然,我时不时会回想深潭里那件事,但是,天地良心,我是很纯粹地将他当成夫君来培养。
教他礼仪,教他砍柴,教他易容,教他赶集,教他做饭……
总之,除了那件事,我能教的都教了。
反正,曾经的蓦远白应该是世上第一等的聪明人,而现在的小白,可能也是一等一的……笨蛋。
饭煮不好,菜老是糊的,柴砍不了,手会磨出血泡,赶集不吆喝,坐等买家问他。
唉,该怎么办?自己家的夫君,含着泪也要忍着。
……
没等我从苦涩回忆里回神,他又开口:
「山脚下刚来了一家四口。我问他们家小孩子哪里买的,那樵夫说自己干出来的。我问他怎么干出来的,他骂我笨蛋,还嘲笑我没跟娘子姐姐圆过房。」
看着他一脸委屈,听着他这一通让人汗颜的言论,我竟然一时无言以对。
「这个,改天教你。」我的嘴又比脑子快了。可是,我该怎么教?老天爷,我当初还是被某人「教」的呢!
「好的,好的,那今天教吗?」某人眼中闪着奇异的光。我怎么觉得,这眼神里还有一丝狡猾呢?是错觉吗?
「好,你去湖中把自己洗干净。娘子姐姐,晚上教你。」我伸手摸了他的脸一把,很认真地回应着。
「嗯嗯,我听娘子姐姐的。」他很开心地回应,就地开始宽衣解带。
我赶紧滚进了屋子里,汰!应该是真的傻了!
这样类似的试探,我两年间做了很多回,摸他、掐他、戏弄他,可是,他每次都很认真地回应。
唉,看着当年威严如斯的师尊大人成了这样,我心中不由感叹: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蓦远白,你也有今天?」
……
62
转眼到了晚上,他很容易消散的记忆,竟然还在:
「娘子姐姐,我已经洗白白了。现在,天也黑了,你可以教我圆房了吗?」
一脸黑线的我,看着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他,真的不知该怎么解释:
「我想谈个甜甜的恋爱,不是想谈个白痴型恋爱。臭不要脸的老天爷,快还我师尊!」
见我不搭理他,某人继续聒噪:
「山下樵夫说夫妻都是如此。娘子姐姐,我们既是夫妻,为何没有圆房?他们说圆房就会有小孩子,莫非娘子不喜欢小孩子,才不愿意跟小白圆房?」
这声音越听越委屈,好似能一下子掐出泪来。
突然的,我就有点心慌,这货娇滴滴起来,竟然弄得我心肝儿跟着打颤。
于是,我就又扯了个小谎:
「小孩子太聒噪了。」
「可是,我很想要个小孩子。」某人又是委委屈屈的一声。
额,他是师尊时,威严的让人无可辩驳,现在他成了软软糯糯的小相公,怎么还是这么「无法抗拒」!
「你要真的不想,咱们可以再迟个一天半天的。」某人继续讲条件。
「乞巧节,乞巧节以后!好吧?」我几乎要举手投降,心里暗戳戳盘算,乞巧节距今还得月余。
到时候,他该是忘记了。即便没忘,我总能再找个借口,抵挡一二。
话说,谁想跟个小白痴圆房呢?哈哈,聪明如我。
正开心地鼓励自己,小白就将一张俊脸凑了过来:
「娘子姐姐,你是嫌弃小白傻吗?所以不跟小白圆房?」
「嘶——」我倒抽一口气,这小子不傻嘛,还知道我嫌弃他?!
于是,我继续哄:「也不全是这个原因。毕竟嘛,咱们既是夫妻,就一定能圆房,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说实话,我悔得肠子都要青了,为什么自己当初那么猥琐,要说自己是他娘子,干嘛不狠狠心说自己是他「老娘」!
……
63
时间就过得飞快,乞巧节近在眼前。
我每天想发设法让某人忘了的事情,某人是牢牢记在心里。
最绝的是,他在每天倒计时:
「娘子姐姐,剩3天喽!」
望着他欢快远去的身影,我想锤自己一顿解气。
于是,我想了一个绝招:
毕竟来此养伤也2年有余了,我觉得蓦远白除了脑子有泡,身体都恢复地很好。所以,是时候「抛弃」他,让他下凡去感受一下「民间疾苦」了。
嗯,「乞巧节遗弃计划」正式启动。
「娘子姐姐,还有2天。」
「娘子姐姐,还有1天。」
「娘子姐姐,咱们去哪儿?」某人一脸兴奋随着我下山,我则满脸喜气地摩拳擦掌:
「咱们先去逛街,再看河灯,最后,选个客栈……圆房!」
突然,肩头靠过来一颗脑袋,他满是娇憨地含羞道:「都听姐姐的。」
我能怎么办?太软萌了,我只顾得上本能地把他摸了一把,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羞红了的兔子似的眼睛。
汰!再傻,也是师尊,再傻,也是帅掉渣的蓦远白,杀伤力顶级!
片刻,逛街一圈,某人用我的钱,以我的名义,买了一堆他喜欢的玩意儿!
罢了,随他,毕竟马上要被「遗弃」了!
稍倾,某人指着游船,一掷千金地租下来,玩儿~
最后,终于到了河灯环节,我开始编瞎话:
「这河灯嘛,就必须要一个人放,一个人收,才有情趣。这样,我在上游放灯,你去下游收灯。好吗?」
某人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泽,屁颠屁颠地朝河的下游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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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就蹑手蹑脚挤进人群,美滋滋逛起夜市。
小吃摊、首饰店、花灯铺面……一个不漏的逛下去,保证他迷路走失,再换个山头,去做山大王!
胸怀远大理想的我,却越走越心虚。
师尊,蓦远白,小白白……这小相公提出的要求其实也并不过分,我这样把他丢了,也太不是个人了!
越想越觉得后悔,于是,身子一顿,脚下生风,匆匆往回走,生怕把他给真的丢了。
「娘子姐姐,你吓死我了!」
就这么巧,我转角一个趔趄,就刚好撞进这家伙的怀里,一抬头,就捕捉到他眼里一晃而过的狡黠。
「咯噔」一下,我心上没来由地又升起一丝疑虑。
莫非,这小子诓我?
「你没去下游收灯?」
「去了呀,我走得快。可是,没看到你放的灯,我就自己做了一盏!」只见某人一脸傲娇地举起了一盏仙人游园灯。
灯架、灯罩、灯芯……都是独一无二的。
忽的,我被这盏灯惊得呆在原地。
这是师尊的灯,也只有他能扎出来这样的灯。
「你……你到底从哪拿的?真是你自己做的?」我的声音没来由颤抖,他是恢复记忆了吗?不然,这灯怎么来的?
满腹狐疑,我等着他的答案。
某人还是一脸纯洁小白兔地看着我:
「娘子姐姐,该找客栈了。嗯……嗯,该圆房了。」
我去,他扭扭捏捏地样子,竟然带着一丝丝娇羞,这就罢了,我竟然很受用的,不由自主地牵起了他的手。
唉,「秀色可餐」这词一定是为了这种人而诞生的。
65
这家客栈叫「仙人醉」,真的好应景。
被他大手反握的我,好像也在这流连夜色中逐渐沉醉。
毕竟不是第一次了,师尊说了,我们本该是夫妻的,我是别扭个什么劲儿!
于是,我买了酒菜,随着小相公进客房。
然而,一脚踏进房门,就有点不对劲儿。
我感觉自己进「套」了。
房门刚关上,屋内就突然亮了起来。
红绸交织,红纱环绕,红色床幔上放着红色绸缎被子。
桌上红烛噼啪作响,合衾酒就安安稳稳地放在桌上。
红烛映衬,蓦远白的眼睛里也像是燃上了一把火。
灼灼其华。
「小七,你可愿意?」他温柔开口,我的心就化作了一江春潮。
「小七,我欠你许多。」他伸手过来,修长的手指抚上我的侧脸,酥酥麻麻。
可是,「啪——」我一把拍掉他的手,心内开始愤愤:
「说,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小七,乖。」他又探身过来,想拥我入怀。
可是,「别——」我红着脸,将自己和他撑开一臂距离:
「我又不傻!你先说,你是不是压根儿就没失忆?」
某人眼里笑意渐浓:
「娘子姐姐,你真聪明。」
「你个骗——」话没说完,一个吻扑面而来,一起覆上来的,还有那深情双眸和滚烫身体……
天,我竟然嫁给了这么一个「仙渣」!
《救命,师父是朵黑心莲》
1.我去和师兄表白,结果脸盲说给了师父听,他还被我扑倒了。
我一开始是不知道自己弄错的,还洋洋得意了好一会儿,心想着拿下了难度系数五颗星的师兄,我能嘚瑟一年。
然后坐在窗口吹事后风的我,听说师兄刚回宗门就往小师妹那儿去了。
我:?
师兄什么时候出去的?他不是在我床上吗?
我机械地转头,看到那俊美无双的男人缓缓穿着衣服,他的脖颈右侧有颗痣,不是我那攻略系数无穷大的师父还能有谁?
我出息了,我师父都敢上了。
现在跑路我应该还能多活两秒。
晏尘修瞥了我一眼,淡淡道:“我去与掌门商量婚礼事宜。”
“什什什么婚礼?谁的?”我慌张到大脑空白。
晏尘修又看我一眼,语气依旧平静,“我们的。”
“不是。”我急了,“师父,我想可能有点误会。”
这次晏尘修没看我,垂着眉眼,凉声道:“你不想负责?”
这话说的,我是那种人吗?
我确实不想负责。
也不想想,从古至今,和师父搞起来的,有几个好下场?
我胆子小,我不想被抽鞭子,剃仙骨,万箭穿心,我超怕疼的。
我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师父,过些天就是宗门联合比武了,我不想影响修炼,有什么事,等大比武结束再谈好吗?”
能苟一时是一时,大不了我在比武场重新找一个男人,断了师父的念头,总之我不能嫁给这个男人,我会被全天下的女人挫骨扬灰的。
我师父晏尘修,天资聪颖,修为高深,加上容貌无双,是天下多少女人的梦中情人,恐怕不少男人也为他折服。
除了我以外,他不收女弟子,因为没有女弟子能在他身边好好修炼,不走火入魔的。
我为啥是个例外呢?
因为我不是人……啊呸,我修的鬼道啊。
我生在大疫之时,身边的人死了个精光,我是被鬼养大的孩子,若脱离了鬼气,就一命呜呼了。
鬼道无人修,因为恶鬼无法交流,很容易被反噬,但是我听得懂他们的话,我能帮鬼还愿,我可以不渡他们,而帮他们修成鬼仙。
当然,这事别人不知道,他们只晓得我渡鬼很厉害,而且我还不像魔修一样,被天道不容。
但是我有个缺陷,与鬼呆的时间太长,导致体内的灵太少,会慢慢变成边缘化的人,就是普通人会自然而然忽视我,直到我完全消失。
我师父是个大好人,他修为高,体内灵攒得也多,收我为弟子后,一直帮我补灵。
我愿称他为史上最强男妈妈。
所以宗门女弟子们也放心我,毕竟闺女不可能嫁给爹嘛。
但现在我爹有点叛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2.三师弟给我出了一个主意,“不然你叛出宗门吧。”
我盯着他,“你觉得我像大冤种吗?”
“不是。”尤烨解释道,“你假装啊,师父疼你,肯定会去调查,然后发现你是冤枉的,他就会去把你找回来,然后你可以激动地认他做父。”
我翻了个白眼,师父不会同意的,他只会大义灭亲,削死我。
尤烨挠挠头,“那师姐,我们假成亲吧,这样师父就会放弃了。”
好家伙,不愧是我最疼的师弟,舍身取义啊,我感动地哭出声。
我拍拍他的肩膀,道:“这是最没有办法的办法,咱再想想其他的。”
不能拿师弟的幸福成全我。
而且,虽然师父性子挺温和的,万一他恼羞成怒嘎了师弟怎么办?
我决定观察观察,也许有其他办法呢。
3.宗门大比武前,不少弟子选择出门历练,能更好的提升修为,万一有什么机缘,那就幸运得很了。
我以前是不乐意出去的,因为少了师父灵的供养,我在外头浪着浪着,人就变成小透明了。
挺没意思的。
但这次我决定和师兄他们一起出去。
为此,我厚脸皮的问师父要了一堆的灵存着,以防溜达远了。
师父一边准备灵,一边问我:“不能不去吗?”
我装可怜,“可是我老不和师兄他们外出,都要被孤立了。”
“他们敢。”晏尘修皱眉,“孤立同门,我去找邵桓道切磋切磋。”
“不不不,别了吧。”我拉住晏尘修,我就随口一说,师父的切磋可是约等于家法,我与师兄无冤无仇,不能坑他。
我说:“师兄马上也要出门历练了,他要是带着伤,怎么照顾底下的师弟师妹。”
师父大概是觉得有道理,便收了剑,继续给我的乾坤袋里塞东西。
我看着那一件一件塞进袋子里的法宝,很想和师父说,我就是去历个练,不是上战场,我的乾坤袋快爆了。
“师父……”
我本来想和晏尘修商量一下,不要带那么多东西,结果刚叫了他一声,晏尘修便揽住我,在我额头亲了一下。
他眼波流转,很是不舍,“在外面注意安全,不要逞能,有事让你师兄上,及时补灵,除魔卫道那是别人的事,你就瞧瞧热闹便好,记得站远点瞧,别被波及了。”
我:……
师父,咱不是正道的光了吗?我是不是还得带瓜子和小板凳?
4.小板凳没有,晏尘修在我乾坤袋里塞了张床,还是带保护罩的,配套了铺床的小纸人。
而且我们一在林子里休息,小纸人就会扛着床从乾坤袋里跑出来,开始铺,铺一半我们要是走了,它就举着床,跟着我们。
“你别铺了。”我无语。
这玩意儿还有修为,我踹了它两脚也没踹散它,小纸人顶着屁股上的鞋印,扭头迷茫地看我。
九闵啊,师弟师妹都看着呢,我尴尬到抠脚啊,快给爷爬啊!
小纸人好不容易铺完了床,往床上一躺,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我上去。
我当做没看见,面无表情地在旁边烤火。
倒是小师妹有点心动,小心翼翼地问我:“师姐,人家可以去睡嘛?”
我点头同意。
谁知道那纸人拦下了师妹,还用师父的声音开口说话,“本尊的床,除了璃儿,都不许睡。”
要不然我回去闭关吧,也许过个三五十年,就能忘记今天的尴尬。
5.听说棕洲的礼乡出了一株聚灵草,我想离队去瞧瞧,师兄不让。
他不放心我,硬要大家一起去。
“我自己可以的,我总是要锻炼的,不然大比武怎么办?”我狂煮毒鸡汤,就是希望师兄妹们离我远点,我怕师父给的东西再整什么幺蛾子。
邵桓道理所当然道:“重在参与,或者不参与也可以。”
尤烨点头帮腔,“你输赢都没啥事,但你要伤了,师父恐怕得灭了人家一个宗门的。为了世界和平,不然师姐你躺床上,我抬着你走?”
我:“……”你好像有那个大病。
6.礼乡占地面积大,人口却不多,时常能见到又大又漂亮的院子。
尤烨见我眼露羡慕,立马出声道:“师姐,要不我给你在这买套房吧。”
我:“?”到也不用这么讨好我,师父不会报销的。
小师妹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师弟,自以为低声道:“小师兄,你这么明目张胆地追师姐,怎么不干脆去师父那提亲?”
我:“??”你在说什么,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师弟叹了一口气,“我提了,师父说要看师姐的意思。”
我:“???”等下,师弟和我的兄弟情什么时候变质的?
师弟和师妹聊完,看向了我,“师姐,我喜欢你,我……”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师弟被小纸人揍了,拦都拦不住。
师弟受伤回了宗门,只剩下我,师兄和师妹,感觉有点尴尬。
因为师兄好像是喜欢师妹的。
害,要不是被师父那棵歪……好像师父也不歪,就那棵树吊死了,我还能冲一冲师兄的。
师兄长得真不错,吸溜吸溜~
“要擦擦口水吗?”小纸人递过来一快手帕。
我撇撇嘴,推开他,“师父怎么想的?干嘛把你声音设定的和他一样,但样子这么磕碜啊,咋样貌不干脆也和师父一样。”
小纸人沉默了半晌,道:“你要想也可以。”
然后小纸人就变成了师父的样子。
哦豁,还挺有意思。
我左看看右瞧瞧,啧了一声,开口道:“不行,师父的样子太有压力了,这样,你把年龄变小一点。”
纸人歪头看我,“你觉得我老?”
“也没有啦。”我摆摆手,“师父平日里比较严肃,师兄师妹还在呢,你看他们老往这边看,就是见到师父紧张。”
小纸人又沉默了一会儿,变成了少年的模样。
有一说一,师父年轻的时候好嫩啊,这也太可爱了。
我没忍住,捏了捏纸人的脸。
手感真好。
纸人抿着嘴唇,静静看我。
总觉得它怪怪的,算了算了,我才不和纸人一般计较呢。
7.我再也不信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了。
礼乡有屁个聚灵草,食灵兽倒是有一只,好在还是幼年期——一头牛那么大的幼年期。
有一说一,师妹平时看起来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跑起来和飞一样,还绊了我一脚。
运气好,没摔个狗吃屎,运气不好,我滚进了一个坑里。
哦,好像不是坑,我已经滚了五分钟了,还没到头。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滚到世界另一头时,我掉在了一个柔软的物体上。
小纸人拍拍床,邀功道:“如何?现在想不想躺着多睡睡?”
想是想,但这玩意儿为啥在往下沉啊啊啊!
我从水潭里爬出来,这地底的水潭冻人的很,我一边摸乾坤袋,一边打哆嗦。
而后摸了个空。
Giao!我乾坤袋丢了!
小纸人继续拍床,“确定不上来吗?”
我挥手劈了床,而后裹着被子在篝火边取暖。
小纸人痛心疾首,“你怎么能把床劈了烧火呢?”
我说:“一张床而已,大不了我回去赔给师父。”
小纸人说:“这是上古仙床,都快养出灵来了,被你直接烧没了。”
我:“……”
我尝试补救了一下。
然后我拥有了另一个小纸人,还是师父年轻的样子,就是脾气有点臭,挥舞着床腿,差点打到我的头。
8.两个小纸人不能都叫小纸人,有点分不清,于是我给他们想名字。
第一个小纸人比较温柔,就叫丫鬟吧。
第二个小纸人挺活跃的,钮祜禄.赵四非你莫属。
我差点又被床腿打头。
权衡了一下,可能是小纸人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么牛批的名字,所以我给它们简化了一下。
一个叫丫丫,一个叫阿四。
9.这个洞穴很深,爬是爬不上去的,我烘干衣服后,到处转了转,发现有两个通道。
我让丫丫和阿四一人一边,进去探探路。
丫丫说他是家政纸人,不包括送死业务。
阿四倒是直接,他说:“傻逼。”
我:?不去就不去,咋还骂人呢?
按照男左女右的惯例,我进了右边的洞,走了两步没感觉到有人跟着,回头一看两个纸人都站在洞口,丫丫还不知道从哪里摸了条手绢,做作地抹着不存在的眼泪,像是给我送终似的。
“不是,你们就看着我进?不一起来?”我不理解。
丫丫挥了挥手绢,实话实话:“你运气一向不好,我正和阿四打赌你走多少米会遇到麻烦呢,你快走啊。”
我:“……冒昧问一句,遇到危险你们会救我吗?”
老实丫丫在线解答:“不会,家政纸人没这业务,但你师父应该会来救你。”
我没好气道:“等我师父来了,我早凉了。”
丫丫说:“他的神魂可以直接依附在我身上,来得及,你别死得太莫名其妙就行。”
什么叫死得莫名其妙,那我还能算到自己怎么死的?
好吧,这个问题先放放,我有一个新的问题,“我师父的神魂怎么来?就咻一下来?”
丫丫和阿四同时露出嫌弃的表情,丫丫说:“你师父在你身边那么久,你一点也没感觉到?”
啊?
什么意思?
等下,好像丫丫的性格是有点不太一样了,我还以为是被阿四带坏了,想来不至于刚见一次就变成这样。
所以说……
“之前都是我师父?”我大惊!
阿四哼了一声,“蠢无救。”
我虽然反应慢了点,还是能听出来你在骂我的!
10.我沿着通道一直走到了头,里面是条死路,路的尽头有一口水缸。
一般来说,这种违和的东西,都是危险的,而合格的主角们又特别喜欢作死,所以我伸手打开了缸上的盖子。
随后又盖了回去。
谁他喵的在地洞里腌咸菜?馋的我都想就地生火煮碗粥再来两个大馒头了。
抛开咸菜的问题,我忽然意识到自己为啥这么倒霉了,我根本不是主角啊!主角定律完全对不上。
悲伤逆流成河。
我蔫蔫地走出通道,丫丫见到我,惊讶道:“你没死?”说着踢了两脚旁边的土。
我往他斜后方看去,好家伙,坑都给我挖好了,我无语半晌,开口道:“家政小纸人还兼职殡葬?”
“当然不是。”丫丫一副心虚的样子说,“这不你床没了,给你重新整一个。”
所以你管这个四四方方的土坑叫床?送我长眠,好没办法给你打差评是吗?
我和丫丫说走道尽头就一缸咸菜,丫丫不信,非要进去看看。
随后他拎了两颗咸菜出来,还蛮惊讶,“居然真的有咸菜,不然我给你炒两个……”
话还没说完,一道黑气从他身后的通道里涌出,一下将丫丫拍了个粉碎。
阿四一脸“你这个负心汉居然这般”的表情看着我,“不就怼了你两句,你就把他弄死了?你搁这儿演薄情寡义,两面三刀呢?”
我有这功夫演戏,我为啥不去救那两颗掉在地上的咸菜?
你清醒一点啊!
我扛起阿四就窜进了左边的洞。
身后有阴冷的气息逼近,糟糕,咸菜精咋还穷追不舍呢。